程乾看了一眼手表,八點四十五分,十年前,從老家惠城到春城的火車,還是老式綠皮車,要一個多小時,媽媽這會兒趕來,還要從火車站坐輕軌到學校,至少六點就要出門。
程乾敲了敲腦袋,痛恨高考前的自己沒有努力學習。
“程老師!”程乾沉浸在自我反省中,遠處傳來了一句特別洪亮的聲音。
媽媽的聲音底氣特別足,程乾又開心又感動。他太久沒有聽見媽媽這麼有底氣的聲音了。他穩了穩情緒,抬起頭,遠遠地看見一位中年婦女跟著高遠走了過來。
媽媽的每一步都那麼矯健,像是帶著風,充滿了力量。
媽媽還沒走近,程乾心裏就已經開始淩亂。千萬不能膽怯,詢問情況的時候,一定要有分寸,不能再讓媽媽為19歲的自己傷心了,也一定要有老師的樣子,這樣才能讓媽媽相信自己,讓自己參與到高遠的管教。
走近了,走近了……
“咦?”程乾一愣,迎麵走來的這個中年大姐是誰?難道在這個世界裏,媽媽變了樣子?程乾整個人都僵住了。
“媽媽”走得更近了。程乾覺得眼前的大姐很麵熟,卻有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誰。
“程老師,您好您好,初次見麵,我是高遠的媽媽蘇梅。”
“程老師,這是我媽。”高遠眼神裏似乎流露出一絲不安和膽怯。
程乾盯著高遠,高遠也盯著程乾,程乾又看了看蘇梅。
不!這不是高遠的表舅媽,蘇晴的媽媽——吳琴嗎?!
蘇晴上大學後,蘇頌和吳琴為了照顧女兒方便,舉家從惠城搬到了春城。
看著高遠的眼神,程乾立刻醒悟過來。行!既然你跟我玩,那我就好好陪你玩一玩。
一場19歲對陣29歲的戰役對決即將打響,主角都是高遠。
“高遠媽媽,您辛苦了!”
“不客氣,孩子說,孫主任要見家長,我早上八點一下班就過來了。”
“咳!咳!”高遠不停地咳嗽。
程乾假裝沒聽見,長話短說:“高遠媽媽,是這樣,我昨天和孫主任聊起高遠,覺得這孩子特別有潛力,在大學期間,希望您能把他放心的交給學校,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我們會全力培養高遠,讓他上研究生,考公務員,將來樂觀、積極、向上的好青年。”
吳琴疑惑地看了高遠一眼,高遠的表情也變得陰鬱起來。
“不是要批評我的嗎?怎麼突然表揚起來了?”高遠心中忑忑不安。
“高遠,你覺得老師說的對嗎?”
高遠僵硬地擠出笑臉,說:“程老師,您過獎了……”
“哎呀,程老師這麼看得起我們家高遠,如果這些話被他爸知道,別提多開心了。”舅媽的演技爆棚。
“沒事,沒事,高遠媽媽,我打算周末去您家拜訪,順便見見高遠的爸爸,一起聊聊,對高遠的幫助更大。”
舅媽懵了,高遠也懵了。
躲不過的,硬躲也沒用。最後一節課結束後,高遠乖乖地站在校門口等著,腦子裏想了無數個主意,一個一個推倒,一個一個重建。
“滴!滴!”程乾從孫主任那裏借了學校的公車。
“走吧!”程乾鳴笛,喊了聲站在校門口發愣的高遠。
程乾悠閑地開著車,坐在副駕駛的高遠卻難受到了極點,渾身不自在,腦子卻飛速的運轉,拚命地想著對應之策。
“你媽不是會計師嗎?為什麼她還上夜班?”
“我媽昨晚加班。”高遠嘴上對答如流。
“對了,你家不是住惠城嗎?怎麼你媽八點下班,八點四十五分就到學校了?”
“我媽她在我舅媽家做客,我舅媽家在春城。”高遠信口開河,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
“那就是說你爸在家嘍?”
“程老師,我爸也不在家!”高遠趕緊回答。
“你把不是在惠城法院嗎?”
“他出差辦案,抓貪官去了。”
“那行吧,今天就不去惠城了。”
高遠鬆了口氣,以為終於糊弄過去了。
“我們去你舅媽家,正好我和你媽還有好多事要談。”
“啊?!”高遠徹底瘋了,怎麼新來的這個代理輔導員這麼針對自己,非得把自己逼到絕路上。
程乾對舅媽家可謂是輕車熟路,上大學的時候,他們幾個死黨經常去舅媽家聚會。
“高遠,你舅媽家在哪個區?”程乾故意裝作不知道路線。
高遠心裏暗笑,“看我怎麼折騰你。”忽然心生一計——拖。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拖得越久越有利,最後把程老師的車拖沒油了,剛好附近又沒有加油站,那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