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祖母這兩日有沒有說什麼?”她需要知道梁國公的態度。
“隻是命人好生招待太醫。”顧彥清沒有告訴她現在外頭沸沸揚揚的傳言,既然遲早會知道,晚幾天知道晚幾天難受。
顧長煙點頭,“他們一定在等皇上表態。哥哥……”她有些煩躁,仿佛眼前有一層迷霧,令她無法舉步前行,“四殿下斷定我因妒生恨殘害張家小姐,他恨極了我,這樁婚約極有可能要作罷。加之那件事當時不少宮人都知情,現在一定已是滿城風雨,以父親和祖母的行事作風……哥哥,我的處境會越來越糟。”
顧彥清認可妹妹的分析,雖說婚事作罷是好事,但接下來要麵臨的才是狂風驟雨。“最壞的結果有兩個,大姐姐還在議親,二姐姐未嫁,祖母為了他們和國公府的名聲,要麼把你送去莊子直到及笄後隨便挑戶人家嫁得遠遠的,要麼把你送去家廟了卻餘生。”他當然知道不公平,可沒有辦法,他們兄妹從出生那天開始就不斷麵對各種各樣的不公平,在絕對權勢與孝道束縛麵前他們能做的隻能低頭,哪怕是暫時的。
已經過去兩日,宮裏沒有傳來與此事有關的消息,擺明了皇上打算當做無頭公案來處置。至於是什麼原因,大概是真相會讓某些人承受不了吧。而皇上到底是出於偏心,還是出於帝王之術的種種考慮,都不是現在的他能揣摩的。
“哥哥心裏有數就好,若是真到那個時候,哥哥一定要置身事外,不要受我所累。”她想,隻要有一條命在,她就還有機會,不管是家廟還是莊子,亦或者最糟糕的隨便嫁個什麼人。
顧彥清皺眉,沒有應允也沒有拒絕。顧長煙卻隻當他答應了,放心不少。她特別容易看開,想著哪怕顧政為了名聲已經容不下她,一根繩子把她勒死了,至少每年清明還有個人給她上墳。這樣便很好了吧。
而此時祥寧院,顧長惜和顧長瑜以及安姨娘幾個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勸老太太早點下決心。現在外頭都傳遍了,顧長煙嫉恨張晚晴,在皇後娘娘的春宴上行凶未遂。威遠侯府那邊已經著人來關心過,而先前老太太為顧長惜看好的幾戶人家也紛紛派人來打探。顧政有公務和國公府的庶務在身,不用應酬女眷,於是這些壓力都轉嫁到了老太太身上。僅僅兩日她就熬黑了眼圈,頭發又白了不少。
“爹爹,照我說像顧長煙這樣惡毒的丫頭將來給人做妾都難,我若是她哪還有臉活著。”顧長惜挽著顧政的胳膊撒嬌。
顧長瑜柔聲道:“那好歹是三妹妹,大姐姐也要顧及些姐妹情分不是。若真是三妹妹所為,送去家廟也是一樣的。”她像是在為顧長煙求請,但有心人細想便知,送去家廟跟死其實差不多。顧家就從未有人能從家廟活著走出來,要麼自我了斷,要麼被缺衣少糧、惡仆欺淩活活折辱而死。
安姨娘瞥了眼老太太意味不明的臉色,“老爺,咱們家還有兩位小姐未出閣呢,大少爺、二少爺也在議親,三小姐之事耽擱不得。”顧長煙倒黴安姨娘當然是高興的,這樣將來就不會有個做王妃的姐妹壓在她的女兒頭上了。
“皇上還沒發話呢,再等等。”老太太冷道。
顧政明白她指的是那門婚事。皇上一天不取消婚約,那麼顧長煙就是四皇子未婚妻。雖然現在看來希望不大,但那一刀總歸還沒下來不是。
禦書房
皇上瞅了眼坐下下首幫他處理一部分奏折的太子,“朕記得你與老四最要好,近日為何處處與他為難?”太子妃那件事已過,趙燕然也沒有巴著太子不放,而顯然太子在那件事上也被蒙在鼓裏。皇上認為他們兄弟二人不該再有嫌隙才對。
“父皇,兒臣何時為難過四弟?話又說回來,皇家哪有什麼兄弟情。”太子合上一本批閱完的奏折,隨意應和。
皇上氣息略微不穩,他才想起來這個過去二十幾年都穩重謙和的兒子最近變化也很大,經常連他這個君主都照頂不誤。
“太子妃之事你沒能察覺及時阻止即是失責,以至老四這些年受了頗多委屈,你對他總歸有虧欠。”平日裏該謙讓他一些才是。
太子又合上一本奏折,“沒錯,兒臣對不起他,所以兒臣請求父皇將兒臣這個太子之位收回,賞兒臣去守皇陵。”他目光無波,不似假意。
“混賬東西……”
張相爺剛走近就聽到皇上的怒罵,也不知是什麼人又惹著他了,心想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啊。猶豫要不要踏進禦書房之際,瞥到旁邊正與督察院的人討論公務的徐則,心情更不好了。因為見到這個人總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