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真真沒想到會在金陵遇到大名鼎鼎的少年狀元。那時,在溫家小姐閨閣裏見到粗描的畫像,以及他人的幾句讚譽,沒有讓她對這個人產生過多興趣。直到那晚的初次見麵,她才明白溫家小姐所珍視的小像,不及他本人萬一。也是在那時,她終於相信這世上真有這般奪目之人。
“這個程馥出自梁國公府,同徐熾烈相識也不奇怪。”
“可兩人湊得也太近了。”
“這在旁人身上稀奇,在程馥這兒稀鬆平常。她日日拋頭露麵,來往的盡是些通身銅臭的商販,你們見她知恥過麼?比那花樓裏的還不如。”
“也不知這徐狀元怎麼就同她有交情。”
驚才絕豔的美男子誰不喜歡,幾個女孩年紀又差不多,也沒嫁人,吳真真能一顆芳心許出去,其他幾個自然也有心思相同的。
吳真真不記得自己在小酒館呆了多久,隻記得徐野離開後,她心口不舒服。甚至有些後悔沒有去說上幾句話。回到家後人也沉默了,當晚發起熱,嚇壞了郭氏。
“你們跑去那種地方做什麼?”先不說吳家跟程家的恩怨,就說那酒館,也不是吳真真這樣的女孩該去的。在郭氏眼裏,她女兒進金陵城任何鋪子,都是紆尊降貴。這回倒好,去了程馥的地方,回來還病了。郭氏更認定是程馥命中帶衰,掃把星,誰沾誰倒黴。
紅玉打小就跟在吳真真身邊,昨晚又聽了幾個女孩的對話,自家小姐雖然沒怎麼吭聲,但目光一直隨著那位傳說中的徐狀元,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小姐有意中人了。
“奴婢隻知幾位小姐想聽馬先生的說書。”
聞言郭氏又想起姚黎玉和馬小東以及程馥之前的糾紛,對程家兄妹更為憎惡。自從這對兄妹來金陵後,什麼破事都跟他們有關。
“辦個茶會,請他到家裏來,以後不許再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郭氏斥責幾個吳真真院裏的婆子和丫鬟。
紅玉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夫人,馬先生不出外活。”郭氏竟然忘了不久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姚黎玉吃官司的事。
然而郭氏並沒有忘記,“哼,姚家叫不動,吳家……他敢不來麼?”說白了還不是姚家在世家中地位不高。
“母親,不必請馬先生。”吳真真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郭氏立即撩開簾子走進內室,抱著小女兒心疼,“你就是我上輩子的債。”
“母親,可還記得那晚與哥哥鬧誤會的公子?”吳真真自小嬌養長大,身體並不差,也不常生病,這難得的一回也沒有很嚴重。
郭氏自然記得,畢竟徐野的外在條件很難讓人過目就忘,“哪裏是誤會,去歲就因他,吳良廢了一隻手。你哥哥現在還記恨著呢。”
“哥哥若是知道他是誰,必不會有那件事。”吳真真耐心道。
郭氏望著女兒略蒼白的小臉,“那野丫頭身邊能有什麼像話的人。”
“母親,那位是六部監丞徐大人家的公子,本朝最年輕的狀元徐熾烈。現任翰林院修撰。”
郭氏半張著嘴,“什,什麼?不可能吧?”皇上心腹之一徐家太過有名,連她這個常年隻管內宅是非的婦人都聽過不少。“難怪他敢跟你哥哥叫板,原來是官家子弟。”郭氏隻是意外,但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而高看。
吳真真還算了解她娘,也不執著現在就讓她改觀,“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母親,依女兒看,年前咱們家辦個小宴,請徐公子來與哥哥見個麵,把誤會解開,以後也少些麻煩。”
郭氏卻不買賬,“這兒是金陵,他還想與你哥哥為難不成?”在郭氏的認知裏,這世上隻有兩個地方,江南和江南以外的地方。在江南,就是他們吳家說的算。天家來人,都矮吳家一截。
“母親,旁的不提,那徐熾烈可是有真才實學的,您不是總愁哥哥的課業麼?與狀元郎交好,總虧不到哪裏去。”吳真真依舊細聲軟語地勸說。
郭氏一想,又覺得女兒這話很有道理,吳子琪雖然功課過得去,但在金陵隻能排個中上。她已經聽到不少人暗地裏議論吳子琪資質平庸,將來難堪大任。回回都氣得睡不著。
吳子琪是她的命,這個兒子未來是要當吳家宗主的,江南世家唯他馬首是瞻。誰說他半句不好,她都不能忍。可就算自己去計較又如何,吳子琪這些年的表現確實不出眾。她也希望兒子有能拿得出手的實力來讓旁人閉嘴。
“可你哥哥未必願意與徐熾烈來往。”自己的兒子自己懂,就不是個大度的。
“所以才要母親出麵,您隻要將徐公子的來曆告訴父親,父親必會讚同。沒準還會說母親識大體。”她以前從未幹過這種事,乍然提議,難免引起吳令佐對她真實目的產生懷疑,所以這個事郭氏出麵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