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河茶事”最後一塊地完成過戶,程馥立即讓人去把整個區域砌上高牆,開始大興土木。這段時間忙著肉品、紙品、小劇場的事,吳纓以為小茶館早被她拋之腦後,沒想到她一直都在意。
吳纓思索,程馥不經意間改變了金陵的商業氛圍,而這個改變還在繼續,也許將來金陵會成為大越僅次於京城地方。
小劇場第一批招募結束,符合條件的共三百五十人,按照先前製定的流程,入選者要進行一個月的閉關訓練,這期間會有超過三十位才藝師傅對每個人的潛能做評估,也叫初選。
體態、容貌、才藝、品性、口條、應變等大項都是評估的重點之一,初選的要求相對寬鬆,程馥的要求是留下一百五十到兩百人,通過的可以正式簽約,進入下一輪的淘汰賽,最終會留下五十人左右。
小劇場現在有歌、舞、樂、器等才藝師傅三十人,一部分是直接跟兩河軒簽了長契的,另一部分則是林檎跑遍各地請來兼職的藝師。今天開始,三百多個人的去留都由這三十個師傅來決定。
“淘汰賽除了我們特聘的評判外,還要增加投票,由金陵城的百姓為他們喜歡的藝人投票。”程馥指著賽製圖對林檎道。
“可這樣會不會不公平,親友多的人就占優勢。”林檎親自審核過每個人的檔案,其中好些個出自大族。
程馥把賽製圖折好還給她,“這種事情避免不了,而且也是少數。你若是想公平就得設置很多前提,比如不允許親友投票,但誰去監督?而且過程越耗時,百姓參與的積極性就會降低。因為大多數人每天都很忙,為一日三餐所奔波。小劇場是讓大家的閑暇時光豐富起來,而不是給人添堵。”
丁達來金陵了,程馥和吳纓要馬上跟他會麵,所以不能在小劇場這邊耽擱太久。
“這樣,每個人手上有自然的一票,但我們另外提供兩票,必須通過其他方式獲得,而這兩票不可以投同一個人。如果真心喜歡那個藝人,就會努力為ta爭取到更多的票。怎麼運作咱們回頭再細談。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形成文書提交過來。”
林檎一邊點頭一邊忙用炭條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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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馥去京城的那段時間,吳纓分別安排了幾撥人下東橋縣探民情,人陸續回來反饋後,吳纓確認了一點,就是丁達當初說的那些都不能作為參考。
東橋縣的情況看似複雜,但又特別簡單,世家和鄉紳基本壟斷了整個縣的命脈,以至於當地富人每年進賬都超過整個縣稅收的好幾倍,而當地的窮人也窮得很真實,每天都有人被餓死。
誰能想象這災荒年間才有的畫麵會發生在太平盛世的今天,生機盎然的江南土地上。可見丁達這個縣令確實做得憋屈,想必這也是他一直擠不進聲色犬馬的江南官場的原因之一。
程馥回金陵後,吳纓就把東橋縣真實情況告訴了她,本以為程馥會通過商業滲透的方式進入東橋縣,結果她的反映給他潑了他一盆冷水。
“擱置,咱們不能牽頭。”一開始聽到丁達的描述,她確實覺得幫幫別人沒什麼不好的,而且兩河軒也能獲利。但顯然當地環境比他們以為的還要惡劣,若分庭抗衡還好些,可官府竟然被壓一頭。
“東橋縣有大片坡地,適合種果樹、花樹,你那小酒館不是一年到頭都在收鮮果鮮花麼?我最近還得了兩個做香墨的方子,我看咱們投這兩塊就夠了。”吳纓以為對方在顧慮世家,畢竟吳家在當地勢力很大,但他自己就是從世家出來的,對付這些人他現在得心應手。
程馥歎氣,耐心解釋:“你有沒有想過咱們的合作方裏有東橋縣的富戶?咱們去跟自己的客戶別苗頭,幫著地方官打壓他們,真的好麼?況且這事我細想了下,丁達實質想解決的是官府對東橋縣治理權。如果官府有能力將本地勢力都壓下去,百姓自己就能把日子過起來。兩河軒出不出現都沒分別。”
“假設咱們跟丁達合作,聯手對抗當地勢力,嘔心瀝血好些年最終把事情辦成,那麼你能保證咱們在丁達的眼裏不是下一個要啃的骨頭?仇是咱們結,事是咱們幹,那官府在這中間充當什麼?過河拆橋這事可不隻是商場專屬,官場的水才是最深的。”
“我不否認我小人之心,以惡意去揣測丁大人。可咱們也得想想東橋縣的富人跟咱們有什麼過節?咱們為了丁達去跟人家無端結仇這筆賬劃得來麼?
是,他們把東橋縣百姓害成現在這樣是不對,但這種問題本來考驗的就是地方官的本事,他不行自然有行的人能頂上。總之我不允許兩河軒成為官府的犬牙。”
吳纓自認為看人挺準,丁達目前來說一定是沒有惡意的,但以後就很難說了。就像小姑娘所表達的,事成後他升官發財,拍拍屁股走人,兩河軒能撈到什麼好處?恐怕是一堆永遠甩不掉的仇家吧。
“我不該太早承諾他的。”吳纓現在有些懊悔,兩河軒做成了不少事,也幫了很多人,太過於順風順水讓他忘了世間之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