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隊隊長室。
吳景榮坐在椅子上,在他對麵是負傷被俘的麥子。
對於這個共軍俘虜,吳景榮打算以誘降為主,如果能在大沽支隊安插進去眼線,對掌握這支武裝的動向太有幫助了。
大沽支隊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機動能力極強,若是任由他們在後方搞破壞,也不是長久之計。
麥子大名叫穀小麥,是大沽支隊一名偵查兵,正是因為槍法出眾,所以才被派來參與營救王學霖的行動。
“長官,能給我一口水嗎?渴死了。”穀小麥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吳景榮沒說話,示意特務倒水。
特務拿起桌上的茶壺,給穀小麥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沏了好一會了,現在溫涼剛剛好。
穀小麥接過茶碗,用嘴試了試溫度,然後咕嘟嘟一口氣喝了幹淨,砸吧砸吧嘴,說道:“真解渴。”
吳景榮微笑著說道:“你倒是想得開,都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思喝水。”
穀小麥滿不在乎的說道:“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啦,咋也不能做一個渴死鬼!”
“有餓死鬼、冤死鬼、吊死鬼,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渴死鬼。”吳景榮大笑著說道。
“喝不著水死了,就是渴死鬼唄……長官,那個是啥?”隊長室各種擺件很多,穀小麥看啥都覺得新鮮。
吳景榮態度和善,不僅沒吹胡子瞪眼上刑具,而且對自己還很客氣,這讓穀小麥也很放鬆。
他也想開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索性不用顧忌隨著性子來,想說什麼就什麼。
順著穀小麥手指的方向,吳景榮回身一看,原來是桌上的一部留聲機,於是說道:“這是留聲機,你沒見過嗎?”
穀小麥搖了搖頭,說道:“能唱戲的那種嗎?”
“當然。”
吳景榮回手把唱針搭在唱片上,屋子裏立刻響起咿咿呀呀的西皮流水:“……娘生兒,連心肉,兒行千裏母擔憂,兒想娘,難叩首,娘想兒來淚雙流,眼見得紅日墜落在西山後,叫一聲解差把店投!”
穀小麥聽的很專注,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流了下來。
吳景榮覺得很奇怪,一個看上去大字不識的粗人,居然能聽懂戲文,問道:“你哭什麼?”
穀小麥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道:“我娘最喜歡聽三家店,每次進城,哪家買賣店鋪唱三家店,她都站在門口聽完為止……”
“哦……你是本地人嗎?”吳景榮明白了,穀小麥從小聽的多了,自然能聽懂戲文的意思。
穀小麥點了點頭,說道:“辛家甸的。”
“除了你娘,家裏還有什麼人?”
“……沒了,都沒了。”
“看你的年齡也不大,父母也就四十多歲左右,都沒了?”
“前兩年,小鬼子在村子裏放毒氣彈,爹娘和兩個妹妹……”穀小麥眼圈發紅,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當年日軍派出便衣隊,突襲藏在辛家甸的平津遊擊隊,交火中便衣隊使用了毒氣彈,村子裏因此死了很多人。
穀小麥當時沒在家,逃過了一劫。
聽穀小麥講述完經過,吳景榮歎息著說道:“苦命人啊,生逢亂世,能活下來都不容易……穀小麥,你跟著曹雲飛有多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