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變了,又似乎沒有變化的臉,陳一諾臉上的眼淚,淌的更凶了。渾身都開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一旁的南宮言和羽拾秋,趕緊上前想將她攙扶住。可陳一諾卻搖了搖頭,示意她自己可以。兩人心下明白,她現在的心情,真的是他們無法體會的。於是站在了離她兩步遠的位置,護在了她身旁。
陳一諾閉上眼緩了緩心神,再次睜眼時,便對上了青見那雙已然不知看了她多久的雙眼。那眼神裏的熱絡,欣喜,讓陳一諾仿佛又看見了當年那個開朗的半大少年。陳一諾自半空中緩緩的降下了身形,落在了離青見十步遠的位置。
兩人就這樣一時無語的互相遙望著,這短短十步遠的距離,又仿佛是伸手不見五指那麼遠的一道黑暗無邊無法跨越的鴻溝。
陳一諾左邊的胸腔裏,此刻,竟是疼得像是那張符咒被人狠狠的攥在手裏,揉成了一團,隨時都會被撕碎般。因眼淚的淹沒而模糊了的雙眼,看著對麵同樣看起來很是激動的青見,陳一諾感覺,前方的人,好像還是當年的承前村,那不知酒樓裏,天真開朗熱心真切的跑堂小二青見。
隻是那身醒目的紅衣,卻是無情的提醒著她,眼前的人,所有的事,早已時過境遷。沒想到,當年的匆匆一別,再見時,卻已是物是人非。兩個原本同病相惜的人,在世事無常的格局下,被迫的站到了彼此的對立麵。可歎的是,兩人的出發點,卻都是為了對方好。
陳一諾顫抖著雙腳,朝著青見,邁出了第一步。
瞧見她的舉動,羽拾秋下意識的就要上前,想拉住往前走去的陳一諾,可一旁的南宮言卻收起了舊識,將其負於身後,然後拽住了想要去阻止陳一諾的羽拾秋,後者不解的轉過頭,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南宮言一臉你且安心的表情,衝著羽拾秋搖了搖頭,示意他,由著她去吧。羽拾秋輕歎一口氣,心下了然,於是便收起了離怨,與南宮言一同站在了原地,目送著陳一諾走向了對麵的屍王青見。
他們都明白,青見對於陳一諾來說,是親人摯友一般的存在,是她的童年記憶裏,少有的溫暖,可如今……
看著對麵已然哭成了淚人,朝著自己緩緩走過來的陳一諾。青見久未有過任何情緒起伏的心,忽然像是被人撥動了塵封已久的心弦,泛起一波接一波的漣漪,蕩漾在胸間。
眼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近,青見的心裏,竟是忽的生起了一抹情怯之意,一時間,倒有些不敢直視著她眼含淚花的雙眼。
這十步之遠的距離,陳一諾感覺自己像是走了七年之久一般。
終於,她的腳步,停在了離青見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等著他跨出那最後一步。
看著近在咫尺,自己心心念念了七年之久的人兒,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麵前。
青見抬了抬有些顫抖的手,然後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又迅速的垂了下去,有些無措的將手攏在的紅色衣袍的長袖裏。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喉嚨裏卻是像塞了一團柔軟的棉花般,言之不出,講之不明。可是臉上的欣喜之意,卻是不加掩飾的展露無遺。
他在腦子裏幻想了無數次,她長大後的樣子。看著眼前依舊是那張小小的,素淨而又不失美麗的臉。腦子裏所有的幻想,最後,都與眼前這個真切的她,完完全全的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