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得而有憾羨鴻鵠
一片慟哭聲中,太子元宏攙著生母常淑妃,緩緩站起。
冷冷看著一旁的俯在英宗皇帝榻前哭成淚人的劉恕與牧流光,直聲吩咐道:“來人!”
頓時,兩隊侍衛疾速奔入殿中,羅列兩旁。
元宏直聲道:“先皇有令,劉恕、牧流光二人忠心侍主,特準其為先帝陪葬,長伴先帝左右!”
劉恕與牧流光一聽太子的話,心裏俱是一驚:“太子,你……”
“還不動手!”元宏冷冷一喝。
兩旁侍衛得了新帝發令,哪敢不從,立刻上前,押下的劉恕與牧流光,一路拖拽著就要往殿外走。
劉恕與牧流光大呼:“太子,先皇剛走,你如此不孝,必遭天譴!”
孝?元宏聽罷,微微蹩眉。
他的孝順,隻給生他養他,多年來為他殫精竭慮的母妃。
至於床上躺著的男人……
何曾盡過半分父親的義務,何曾給過他半分疼愛?
他冷落了母妃一生,卻用盡全力,去追求商嬌那個妖婦!
甚至,為了搶回她的屍身,不惜發動戰爭,讓兩國軍民陷入戰火之中。
如今,終究還是為她喪了命。
那個商嬌,就是一個禍國的妖孽。
可他的父皇啊,居然還看不透,想不透……
乞不到她的遺骸歸國,竟連兩樣她的死物也不願放手!
他如果讓他如願,又如何對得起母妃?
待到劉恕與牧流光都被押下了清心殿,元宏這才自大行皇帝手中,取下了那一束發與那隻金簪,將兩物放入錦盒之內,奉到常淑妃眼前。
“母妃……”他艱澀地開口,想勸慰,卻又不知該如何勸慰。
常淑妃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抬起眼來看了看那隻錦盒,手無力地揮了一揮。
“拿出去……燒了吧。”她輕聲道。
一雙淚眼,看著床榻上已然長逝的男子,泣聲道:“你也先下去吧……讓我和你父皇,好好待上一會兒,說上一會兒話。”
元宏看著母妃難過流淚的樣子,心中又痛又酸,卻隻能長歎一聲,抱著錦盒,恭身退出了殿外。
待到大殿中已空無一人,常淑妃才緩緩踱到榻前,坐在榻邊,凝著淚眼,看著眼前的男子。
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逐漸冰冷的臉。
似乎,想將他的容顏,鐫刻在自己心裏。
“皇上,如今,終於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們了。你我二人,也終於可以好好的說會兒話了。”她輕聲道。
淚水,溢出眼眶,一滴一滴,砸落在他的手上。
“皇上,您可還記得,您與常喜的初次相見?那時,常喜還隻是小姐身邊的一個粗使丫頭而已。可您,卻是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睿王。常喜以為,您這樣貴重的身份,對我這樣的丫頭,必然不會理會。
可是您卻不僅接見了我,還道我貌美,送我金釵,還替我親自簪進發間,對笑著我說,‘果然金簪配美人,相得益彰。看,簪上這枝金簪,姑娘果然更美了’……
皇上啊,你可知,就因為你那光風霽月,如天神降世般的一笑,讓常喜的心裏,從此後便容不下任何人了。
所以,常喜知道您愛慕小姐,便盡力的成全。為的,就是希望小姐有朝一日能入了王府,常喜也可以以陪嫁丫頭的身份隨侍入府,陪在她左右,可以時時見到您……
可後來,小姐發現了我的心思。她以為,我隻是貪慕您的榮華富貴,她想要阻止我,想將我嫁給他人……可是她又哪裏知道,我不是貪慕您的榮華富貴,而是真心的,隻因為喜歡您,而想嫁給你,哪怕隻是為奴為婢,隻要能時常見到您,常喜都甘之如飴。
所以,為了怕小姐當真將我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常喜做錯了事。當年,您初次要我的那一晚,其實小姐並不知情,也並非她派我來,與您說那些斷情絕交的話的。那些,都是我向您說的謊。
常喜並非有意欺瞞您,也並非有意要害小姐與您決裂,而是……常喜愛慕您,常喜不想嫁給除您以外的任何人……
也是老天垂憐,僅僅那麼一晚,我就懷了宏兒。為了我對您的心意,為了宏兒,我對小姐以死相逼,甚至不惜與她決裂……才終於請動她,勸您接納了我,讓我有了名份,可以名正言順的待在您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