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微微抿起的唇線印出了蒼白之色:“娘娘自當是了解畫涼?”
畫藍鳳將那袖箭再度放回了絹布之上,側過眸的刹那,一顰一笑皆促使那眸流轉了微許的幽光,她道:“並非本宮了解他,而是本宮了解流煙。”
雲溪愕然。
畫藍鳳輕聲而道,似是在說著他人的事情一般:“論公主的性子,若畫涼與誰人多接觸一分,自然是要鬧上一鬧。而他,自然不喜如此的鬧騰。”
那神情,似是帶著笑意,卻也有了悲傷。
雲溪笑道:“娘娘猜的很對,這袖箭的故事,是雲溪誆騙公主與皇上的,並非畫涼所贈。而今,雲溪入宮救下畫涼自然不是因為畫涼曾經的救命之恩,而是想要保住畫家最後的血脈。”
畫藍鳳淡淡地笑了,卻沒有再問下去。
她將那袖箭與袖弓擺放的很整齊,再然後便沒有看向雲溪,反而朝著那鴆酒而去。
雲溪站至畫藍鳳身後,看著那軟玉般的背影:“娘娘,便不再問了?”
而畫藍鳳背對著雲溪,隻道:“隻要與畫涼無關,便好,便好……”
雲溪快步走至那桌前,一把奪過了畫藍鳳手中的酒杯,再度問道:“對於你而言,畫府的一切不過是虛妄,而畫涼,才是你想要守護的東西。而如今——”
“你求寧西洛殺了本宮,不過是求一個因果,而所有的因,皆取自於果。本宮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有你能做的事情,如今本宮輸了,便是輸了,自是不該多說什麼。但是,無論你與北淵要做什麼,本宮皆不管不論,隻要無關畫涼,便是妥妥當當。”
畫藍鳳打斷了雲溪的話,卻是笑的悵然。
那酒在雲溪手中,而畫藍鳳卻站在她的身前,等著那杯鴆酒之毒。
畫藍鳳伸出手,隻是輕輕一笑:“該上路了,便不要送了。”
那繁華過去的景象,猶如雲煙一般消散於腦海中。
雲溪記得那年,母親去世,而父親帶回了那那一身素雅,惶惶瞳眸的畫藍鳳。那個時候的畫藍鳳是膽怯的,也是卑諾的,隻是躲在畫涼的身後,靜靜地看著父親懷中的她。
而那時的她,側著頭,淚眼朦朧地看著畫涼與畫藍鳳。
府中的一切似乎都與畫藍鳳並不輝映,雲溪隻記得每日清晨,小小畫藍鳳蹲在假山之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學著父親練功,每次吸氣,那薄薄的麵紗總是會貼在那滿是傷疤的臉頰之上,每次呼氣,那麵紗便會再鬆開,不足半個時辰,那麵紗總會因為哈氣濕了半片。
府內的丫鬟總是會因為這些事情,偷偷地議論畫藍鳳,而畫藍鳳卻隻是躲在屋內哭。而哭完了,卻依舊擦幹了眼淚,繼續哽咽著吃晚膳。第二日,又是那悄悄摸摸偷看她練功。
秋去冬來,日日又夜夜,不複其反。畫藍鳳不再是那個總是背後哭著的鳳姑娘,她變了很多,她總是可以揚起那淺淺薄薄的笑意,對著所有人笑著說每句話。
悠悠然然的燭火之光引來了那飛蛾,一聲“滋”,那飛蛾便落在了桌上……
畫藍鳳拿回了那鴆酒,一句:“請回吧。”
那柔和的眸中是淺淺淡淡的溫柔,雲溪隻是看著,便慌了,也便怕了。她空了手,拿上那花紋麵具,踉踉蹌蹌地跑出了這主宮。
隻是,雲溪卻未見到,那主宮之內的女子對她那抹深深的凝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