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生言垂身:“回皇上,冷。”
寧西洛冷凝了那瞳孔:“那你覺得她冷嗎?”
“這……”顧生言躊躇著,想了一瞬答道,“要不奴才讓千水大人先回去?他一直在那裏,難免影響了二姑娘跪的心情。”
寧西洛皺了皺眉。
顧生言急道:“皇上讓千水大人陪著二姑娘,自是想讓他保護二姑娘。可千水大人武功的確不怎麼樣,這一起跪著,要是一起病了,明後這千水大人還怎麼守著這未央宮?”
“好。”
“要不,奴才宣別的武將來跪著?理由就隨便尋個?”顧生言搓著手,自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盞手爐。
風雪落盡養心殿之內,李才人在狐幽香的睡夢中輕輕凝了眉頭。
寧西洛冷笑道:“你想將這手爐送給她?”
顧生言立即將手爐放下:“皇上的意思不是怕二姑娘冷嗎……”
“誰犯的錯,誰便跪著。”寧西洛看向顧生言,唇角掠微勾起,“你說對嗎?”
“對……自然是對的,奴才這便去做!”顧生言卻已然明白要做什麼了。
他隻是輕俯退了下去,且將這手爐放在之前之位。
皇帝吩咐過,未央宮內不許任何人出來,宮中禁衛既犯了錯,那麼便一起跪著吧。如此,千人禁軍跪在養心殿四周,環繞著她周身的冰寒,定然能遮擋了風雪吧?
若是給了雲溪任何取暖之物,被北淵的影士看到了,定然會懷疑皇帝察覺了雲溪的身份。若是繼續罰,接著罰,這戲便能演下去。
……
大雪之中,宮內所有禁軍齊步朝著養心殿而去。
藍色宮衣瞬間縈了這雪地之中的一片嚴寒,而人群之中跪了許久的雲溪微微頷首看著周身跪足的千人之軍,清眸掠至養心殿高處之窗。
那窗,似是從未打開過般的寂靜。
身後,千水閣早已離去,而這裏所有人皆因她出了未央宮的宮門被罰至這裏。無數高大的背影跪在她的身前,遮了多少風雪。
寧西洛,如今的你在她身邊做著什麼呢?
袖下之手微微握緊,雲溪埋下了頭。
這裏安寧,心中卻是在急切地慌亂著,她輕聲喃喃著:“寧西洛……”
風雪連綿。
養心殿台階之上,顧生言撐著青蓋竹傘淡淡地看著養心殿下跪著的所有人:“前後左右各三百,挑的還都是人高馬大的,自是凍不到你了吧?”
這聲喃喃極小,他轉眸凝著養心殿內的空寂,苦笑。
世人皆說文治暴虐,可他眼中的文治卻並非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還能在王上頭上動土而能被寵至今呢?
究竟龍床之上的是寵,還是風雪之中被保護的人是寵?為了保護她,也為了拿出她體內的母蠱,所以必須捉到龍子卿,所以要受的苦便一定要受。
顧生言收起青蓋竹傘,在雪地上抖了抖,轉身便離去了。
而這一跪,整整三日,雲溪滴水未進。
在她昏迷之前,她看到了養心殿的門被人推開,年輕的帝王一腳踏入了厚雪之中,厚厚的錦瑟龍披之下攬著女子嬌瘦的影子。
李才人穿著粉色錦衣,一顰一笑都帶著嬌羞之貌。
然,李才人的眼睛落在了雲溪身上,不知在皇帝耳邊說了什麼,皇帝將眸光落在了雲溪身上,思索些許,便攬著李才人走下了九十五階台麵。
雲溪緊緊咬著下唇,看著千人禁軍起身後退。
那明黃修長的人影越來越近,而李才人卻以輕蔑之姿,道:“皇上,為笙兒殺了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