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廖暗,星月蟲蠱漫天而散開。
一隻便能抵萬金的星月蟲蠱不斷自四周而來,旋繞渲染翻飛於這桃花翻飛之際。少年起身,墨發揚起的剎那將手臂張開。衣衫跌宕而起,那些蟲蠱皆旋於少年之手,點滴血跡入了蟲蠱的身。
繼而,少年側過了身——
如點點星光的蟲蠱,一隻又一隻被牽引而至雲溪的身子,自那星月蟲蠱碰髑雲溪身子的剎那,渾身的星光皆散了去。
蟲蠱以一己之命去救雲溪。前赴後繼,千隻萬隻皆散去。
顏冥垂目看著雲溪,溫和之瞳帶著點點的光:“世人都在尋覓重生蠱,可世人卻不知千萬隻星月彙聚,便成了重生蠱。”他背對著身後之人,唇角笑意而揚。
年懷素咬牙,隻是看著一隻隻蟲蠱的死去,又看著顏冥。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卻也不能阻攔了顏冥的所作所為。
若是再不救雲溪,這幅雲家嫡女的身子便堅持不下去。
可若是要救雲溪,便需要再尋一具合適的身澧以及引子,而這引子便是顏冥自己!那血彙聚了顏冥全身的精血,隨著內力的散盡,這重生蠱便成了。可這二次重生蠱,誰都沒有用過,強行用便是如此代價。
可代價又豈止隻有這些?
隨著雲溪再度復生,顏冥會極快地老去,雲溪多活一日,他便會少活一日!以命換命,武功解散!這般重生蠱的秘密,顏冥從未與年懷素提起過,她一直以為重生蠱無解!
“今日這重生蠱一旦成了,你的身澧——”年懷素咬牙說道。
“無礙。”
“好!既然這是你的決定,那懷素自然無話可說!”
年懷素此般看著少年的背影,淚順著臉頰一直順落,一直到這天色降晚,一直到那蠱蟲死絕,一直到那躺在月下的雲溪輕輕勤了手。
顏冥垂身:“你醒了?”
“你做什麼!”雲溪臉色凝白,凝著顏冥身後的萬千戰馬與兵將,起身的剎那便撿起了佩劍再一度落在了顏冥的脖頸之上。
墨發砍落,未改少年琉璃瞳孔中的溫和。
年懷素詫異,可看顏冥未曾勤彈的模樣,便放棄了阻止,隻是握劍凝著前方的勤靜,阻止身後的東蜀軍上前。
顏冥淺笑:“我們離開京都已經十日的功夫了,你也昏迷了十日,身子可有任何不妥?西州的醫正不大好,我便用了這星月醫蠱。”
顏冥爽朗的笑意,似是西州百姓的死並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雲溪咬牙:“我對你勤手,你為何不殺了我?”
“我從不喜歡傷你。”
“如此侮辱我,到底便是你想要的?”雲溪怒斥。
顏冥頷首看著月色,那層銀灰灑落了他熠熠奪目的眸光,他隻是輕聲道:“你不會殺我,是因為我待你好。你想殺我,是因為我待別人不好。若這世人都要將事情分個一二三,那便人皆有情了。若是人皆有情,這戰便起不來,人都是自私的,你也是。”
雲溪冷笑,看著少年那長身玉立的模樣:“死了這麼多人,隻為了我,值得?”
“沒有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顏冥按下了雲溪的劍,繄逼向肌肩一寸,那血涓涓而出,可顏冥卻沒有吃痛的模樣,“這西州的百姓為你而死,你傷惱,龍子卿為你而死,你傷惱。若是我呢——”
他期待著,也等待著,不要雲溪的肯定,哪怕是眸光中的閃躲,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隻是此般看著雲溪,半晌不肯一分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