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是怎麼回來的啊?”我訕笑著,顧左右而言他,嚐試從“邊路進攻”,先轉移老秦的火氣。
“……本來想讓劉哥接我,他帶嫂子去城裏了——車留給了巴特爾,他正好要來車站,我就搭個順風車……”雖然還是心有憤懣,但是不至於到不理我的地步,所以老秦隻好暫時壓住怒火,語氣冷淡地說道。
“是嗎?那挺好的——本來我還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用不用我接你……”我說著“便宜話”,繼續傻笑著。
“……你問了嗎?”老秦冷漠地瞧著我。
“啊,沒問——我不是怕你忙嘛……主要是車站裏就一個自行車,我要真騎過去接你,你也不能願意……”我掐了掐笑的發僵的右臉,繼續保持微笑。
“你敢!”連我平時騎著出門都心疼,愛“車如命的老秦大聲喝道——完了又把他整急眼了,趕緊換個話題。
“呃,對了!巴特爾那身衣服是哪來的?”我眨了眨眼睛,大腦活躍了起來,突然來了靈感,高興地問道。
“……那件衣服是他結婚時穿的‘禮服’,平時都小心保存著——今天正好聽說孫叔帶著自己的女兒和外國女婿來草原了,為了不丟自己作為蒙古人,作為草原的孩子,作為這片土地東道主的麵子,熱情隆重的迎接一下‘國際友人’,讓他體驗一下本地的風情,特意從箱底裏找出來已經有些小了的盛裝特意換上的,還從馬場老板那裏借來了不少東西——當初我和心來到這座小城的時候也是這樣,讓當時剛剛被貶職離家,還很迷茫不安的我們感到了小城的溫暖……”老秦也為蒙古漢子巴特爾的真誠與好客所震撼感動,認真地向我解釋著,回憶起了往事。語氣誠懇,生怕損害巴特爾的形象。
“……是嗎,真好啊。”我毫無感情,像念台詞一樣淡淡地說道。
為什麼我來的時候沒有這樣的歡迎儀式——別說儀式了,小城裏的大家包括,巴特爾都是靠我種種機緣巧合下,自己遇到的……
區別對待的也太嚴重了吧,針對我啊——心態崩了!
“怎麼了?你還不滿了?”老秦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數落了起來,“你還記得年初的時候,有人給你打過電話,被你無禮掛斷嗎?”
啊!
本來還忿忿不平,怨天尤人的我被老秦的話嚇得麵如死灰,想起了來這裏之前的事:
當時因為沒考上自己選擇的單位,對調劑到這個從來沒聽說過,地圖上都找不著的地方怏怏不樂、滿腹怨言,完全無法接受甚至大發雷霆的時候,接到了一個自稱是小城車站負責人的電話,沒等他說完我就無情的掛斷了電話……
小城車站負責人——不就是老秦嘛!
怪不得當初存老秦電話的時候,發現有過通話記錄……
“當時,聽說你要來,小城的大家都滿心歡喜,一片真心,希望能早早和你聯係,盡我們的所能,幫助你做點事情,讓你在這裏能更好的、生活;但是,哈哈,事與願違……沒想到真應了句俗話:上杆子不是買賣,熱臉貼了冷屁股……”
“……”
本想說些什麼,但是感覺說什麼也無法表達自己悔恨交加、噬臍莫及的心情,無法挽救過去的錯誤。我低著頭,滿臉苦澀,大氣都不敢喘——原來一切都是我的錯……
“你怎麼不說話?平時不是挺喜歡道歉的嗎?”老秦語氣不善地說道。
“……道歉——沒用……”我不敢抬頭,因為難受的想吐,我痛苦地含著胸收緊肚子;左手用力摳著自己的臉,捂住眼睛,不讓老秦發現自己濕潤的眼眶;右手死命的攥拳,身子像篩糠一樣,顫抖著……
這是第幾次傷害別人了?父母、老師、同學、朋友。小城的大家——
明明每一位都是為我考慮,為我好,我卻畜生不如地傷害了他們——給流浪狗喂食,還知道搖尾巴呢……
我又想起了一項疼愛我的初中班主任曾經在被我激怒後,說出的話:“你這孩子,不懂得感恩!”——是啊,別人的善意我都當做理所當然,一臉傲慢地接受了;或是當成了垃圾一般,肆意踐踏著……
在朋友、同學之間,我也被稱為“窩裏橫”——對自己人毫不留情,甚至肆意發火,但是碰到外人就慫了,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被反駁。特別是那些看不上我、討厭我的人,我更是連反抗的膽量都沒有……
現在又對小城的大家做出了追悔莫及的行為,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傷害,自己卻還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著善良的大家對我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