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走上樓梯,還沒來到二樓,穿著工作服的快遞小哥就先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
“實在對不起。”
總結般的說完後,他壓低帽簷,向著身後呆在當場的老秦和王大爺愧疚的欠了欠身子,就向樓下走,低著頭看腳下階梯的時候。正碰到我堵在樓梯中間,抬頭看著我。
“怎麼了?”
我碩大的身軀擋在正中央,沒給他騰位置,先瞧了他一眼,又抬頭向樓上的一臉無奈的老秦和抱著裝滿了月餅的紙箱的王大爺詢問道。
老秦搖了搖頭:“不運(yun……”
“啥?”
“月餅——不讓運。”老秦補充道——就不能直接說完嘛?
“為啥?”我一臉不可置信,疑惑地問著麵前的小哥,“月餅有什麼不能運的?快遞還有這規定?”
“不是我們的規定,”眼見我這座“大山”堵在麵前也沒辦法走出去,小哥隻好耐心地解釋道,“要是不出國還好說,別的國家有各種各樣的禁令,不是你想郵什麼都可以的……”
“就幾塊月餅能犯什麼法——還能在裏麵藏毒不成?”,我有些憤懣的說道,“再說也不送到什麼限製多的地方,自由民主的美國都不行?”
“這和自由民主沒什麼關係吧?”小哥被我逗樂了,整了整帽簷,“雖然沒有明確禁止,但是有蛋黃和肉類的月餅都嚴禁入境”
“那行啊,咱們的也沒那麼多樣,都是五仁的;也沒有蛋黃也沒有肉!”沒想到吃膩了的五仁月餅還立了功……
“那也不行——麵裏有雞蛋,”在樓上的老秦歎了口氣,“能想到的我們都試過了,確實沒辦法……”
“真不好意思——我今天已經晚了好長時間了,還要去下一站送貨——麻煩……”小哥看著手表說完,瞟了我一眼,本來就沒什麼道理阻擋別人,我也隻好側身讓開,有些氣餒的看著他的背影。
快不下樓的麵善小哥似乎有些內疚,衝著樓上的我們安慰道:“其實就算可以郵過去,也不能保證需要多久才能送到;店裏賣的有添加劑和真空包裝還能經得住,咱們家裏自己包的可放不住,送到了估計也不能吃了——雖然不知道王叔的兒子住哪,但是美國那邊華人多,中秋節吃幾塊月餅還是沒問題的……”
“……是啊,謝謝你啊!——我們還真沒想到……”
不想反駁,傷了人家一片好心,我感激的衝他點點頭,擺擺手目送這位善良的小哥離開車站。不多時外麵站台傳來貨車發動的聲音,緩緩駛離了車站。
我有些頹然地輕輕靠在身後晃動的古舊樓梯的欄杆上,看著二樓辦公室,王大爺緊緊抱著月餅,蹲在門口,老秦也隻得哈著腰,伸出右手輕輕放在王大爺微微顫抖的身上,不斷的歎息;我仰起頭,望著車站高高的天花板,因為無法受到陽光的照射,再加上外界陰雨和寒雪的摧殘,上麵布滿的黴菌和汙漬連成一大片,幾乎把整座車站都籠罩在陰冷之中……
老秦還在安慰著王大爺,我也沒過去煩擾,就下樓幫張姨張叔收拾貨物。
兩人已經搬得差不多了,站台上還剩兩個最大的袋子,我走到其中一個看起來滿滿登登的袋子麵前,正想伸手拎起來,突然發現上麵袋子開口的地方,裝著一個和裏麵貨物格格不入,包裝精美的紙箱子。
“這是什麼?”
我念叨著挑了出來——居然是份快遞,上麵還寫滿了英文!
“怎麼了?拿不動了?”
出來接應我的張叔見我傻站在袋子麵前,以為我累了,關切地問道。
“張叔!”我緊握著手裏的包裹,激動得向後轉了個圈,對這張叔大喊,“這是什麼?”
“那個袋子不都是毛巾嗎?老伴,你過來一下!”
“不用了!”
急不可待的我飛速跑進了車站,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瞬間爬上了二樓,來到了王大爺和老秦的麵前,興奮地喘息著。
“怎麼了?”
還沉浸在悲傷中的兩人抬頭看著我,滿臉迷茫;我也沒說話,笑嘻嘻地用力舉起了手裏的紙箱,裏麵傳來了“嘩啦”一聲巨響。
“你下手輕點”,老秦皺著眉數落我道,“是什麼啊?”——說著伸出右手,就要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