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心姐。對我一無所知卻被我記住名號和特征(好變態的說法……)的小萌、程哥、韓姐與周姨幾人,起初還沉浸在對書店逐漸消亡的悲痛與對美好回憶的緬懷之中,被我一聲斷喝驚醒後,正為自己沒能在最後幾天裏為心愛的書店站好最後幾班崗而懊惱,突然又聽見了心姐對我的介紹,一時陷入了矛盾之中,走也不是站在原地不動也不是,不知所措了起來……
然而更尷尬的是我(堪稱全場最“尬”),包括心姐一臉無奈地注視,與小萌等人迷惑的目光在內,剛才還站在我身旁看著書店“職場苦情劇”的旁觀者——臨近幾家店鋪的女性職員們,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我身上,對我如同跳梁小醜一般突然地攪局登場,打破熱鬧現狀,影響他們“觀看”一事十分意外,深感厭惡,其痛恨之情不亞於吃完飯後發現碗裏有老鼠屎一般……
幸好在所有人將心中憤憤之情發泄在我身上之前(看熱鬧的姑娘們已經開始對我指指點點了),對我頗為了解的心姐在想明白我的意圖之後,站出身來,替我向小萌等書店職員說道:
“來顧客了,還不快過去!”
小萌看看我(我傻笑了一下),又迅速的轉回身子,對心姐問道:“他不是心姐你的弟弟嗎?”
“不是親的……”——雖然是事實,但是為什麼在現在這個情況下聽起來這麼傷人心呢,就好像假裝不認識通緝令上的親人一樣……
“沒關係,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就把他當成普通客人就行了!”心姐並沒有看我,隻是伸出左手食指指向我,仿佛不想再討論下去一般總結道。
“哦……”小萌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也不知真的明白心姐的意思了,還是如我想的一樣:覺得我這個“弟弟”太“弟弟”了,令心姐丟臉,不想承認。他們也順水推舟,我當成心姐難以啟齒的“傻”弟弟,就這麼將錯就錯了……
反正不管怎麼樣吧,我的目的是達到了,書店的大家也終於從消極的情緒中走了出來,離開了走廊,迎著心姐進入了書店,在櫃台旁設立的雅座處休息:由三張弧形真皮沙發圍著中間的紅木茶幾所組成的一個占據中心供讀者閱讀的小型閱覽席,邊角圓滑的三角形茶幾的正中,擺放著造型立體獨特的透明花瓶,半高的淨水之上盛開著三支今早剛剛換上的淡雅靜謐的水仙花,遺世獨立。
本來這裏是為了接待顧客所設計,然而沒什麼客人上門,卻引來了不少在這裏閑坐的人,特別是一些帶著熊孩子的不負責任的熊家長,把書店搞得一團糟糕、吵鬧,不僅影響了營業,還弄壞了不少桌椅(以前是普通木質的)後來“鬼才”店長出了個主意,把這裏換上了一套豪華家具,明碼標價在上麵,並設立了一個警示牌:“弄壞者全額賠償”,嚇退了不少人,曾經也有不信邪的既不看書也不買東西,就偏要來這裏坐著,影響書店生意,甚至故意把沙發劃破,結果都被鍥而不舍的店長逼得不得不交了賠償金,雖然並沒有以此來“碰瓷”,找顧客的麻煩(隻針對不講公德沒有素質的人),但是連帶著也把客人也趕跑了許多——不過雅座的家具卻越來越奢華了……
周姨和韓姐領著心姐坐在了沙發上,三人圍坐在一起,聊起了各自的近況;程哥回到櫃台,整理今日的書店工作——就這樣把小萌分配到了這一邊,應付我這個初次見麵就沒給人留下好印象(連到底什麼身份都不清楚,剛才還氣勢洶洶地叫人),看上去就十分麻煩的家夥。
一臉不滿的小萌歎了口氣,嘟著嘴走了過來,腳步扭捏——看來是真的很不情願(希望隻是覺得我麻煩而已……)。來到我麵前後,匆匆掃視了我一眼,扶著眼鏡框,看向自己的腳下,語調生硬地問道: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要不是生活在現代,我還以為是機器人店員呢……
不過起碼人家用詞很客氣,我也不好挑毛病——就算真的對我不屑一顧(也確實沒看我),又能怎麼樣,連自己都改變不了的我更沒辦法改變別人對我的看法。隻好對她有些無禮的舉動視而不見:“麻煩問一下,你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