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車站正文卷在我步步緊逼、據理力爭式地請求下,老實大叔的態度鬆動了不少,不僅承認了以前一直沒有阻攔過包括我在內的其他學生進入閱覽室學習的事實,並且表示認識我——盡管不知道我具體是誰,但是“大體格子”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對於一直在身材上吃虧的我來說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我以為陰謀得逞,準備像穆罕默德二世一樣向內心防線如同風雨飄搖中搖搖欲墜的拜占庭帝國般脆弱的大叔發動最後總攻。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
知道懦弱的自己裝不出穩操勝券的帝王一樣的真正的強硬,我便利用“強項”,裝作走投無路的可憐人模樣,用瀕臨絕望的表情和語氣試圖感化大叔的內心。
大叔明顯的動搖了,和受到炮火洗禮坍塌破碎的君士坦丁堡城牆一樣。然而就在我認為地利人和都站在自己一方的時候,大叔好像猛然驚醒似的,突然抬起頭,眼神中又恢複了原先的堅韌之色:“不行!”果斷的拒絕了我。
“為什麼?”不死心的我聲音嘶啞地問道。
“因為有規定……”
“規定一直都有——但是以前也沒這麼嚴格啊?是不是有哪個死板封建的老頭沒事找事,向你們領導提意見了?覺得規定就是規定,沒有變通的餘地?——真的是,我們不就是占了些沒人坐的座位嗎,至於這麼趕盡殺絕嗎?唉,這年頭,學個習都難……”已經放棄我不滿地皺著眉,開始肆無忌憚的批評這項不講人情的僵化規定以及盲目遵守信奉的愚昧大眾。
“如果你真心想學的話,公園空地都可以當做教室。——所謂自習室不僅是學習,更是管理自身的地方,連每天公平開放的位子都占不到的人,與其妄談學習,不如先管好自己。”
依照我的推測,大叔這個時候應該沒有餘力反駁我,頂多在心裏哀歎一聲“人心不古”就會屋去了。所以聽到他這句明顯飽含譏諷的話語,我渾身為之一震,半張著嘴,驚訝地望著大叔。大叔板著臉,不卑不亢地回瞪著我,仿佛變了個人——或者說被我“氣到變形”,溫和的臉上帶著慍怒。
“而且閱覽室的規定之所以變得這麼嚴,都是你們這幫不懂事的孩子造成的!”
幾天前,一位年輕人和我一樣因為來晚了沒在自習室占到座位,就和往常一樣來到了期刊閱覽室,當時看管閱覽室的是另外一位工作人員,雖然也知道按規定不允許這樣的人進入,但是和其他同事一樣,作為長輩都很希望能為年輕人創造更多的學習機會,也知道因為近年來各種考試的增多,圖書館自習室那間隻比普通教室大點有限的地方不足以滿足寄希望來這裏學習的芊芊學子,所以就一如既往心照不宣的沒有阻攔年輕人的違規行為,結果闖下了大禍。
可能是心情不好,或是被驕縱的蠻橫慣了,年輕人不光沒有像其他真心來學習的人那樣抱有求知感恩之心,反倒將閱覽室當成了自己家一般,大聲說話、玩手機,引起了周圍人的厭惡,可惜作為沉默的大多數,雖然心中不滿,卻沒人出麵阻止。因為來的時候比較早,基本上沒幾個人,年輕人在長排桌椅的中間地方找了個幹淨的位置坐下,後來人越來越多,兩邊供他出入的座位被其他人占了。其中更靠近年輕人的一側座位上,坐的是一位帶著老花鏡白發蒼蒼的老爺子,估計要有七十多歲了,因為沒有位置不得已坐在這裏,老爺子拿書的手微微顫抖,一看就是行動不便。起身要出門的年輕人當然不會管那麼多——自私的認定世界時圍著他轉的,他想要如何就如何——為了少走頂多三五步路程,直接選定了老爺爺這一邊的方向,用不由分說的語氣氣勢洶洶地要求老爺子讓開,仿佛急著投胎一般催命地催促著連起身都費勁的老爺子,老爺子終於站起來後,更是不耐煩地推搡衝撞著走了出來,把老爺子直接撞倒在地,自己卻揚長而去,回頭看著痛苦倒下的老爺子,眼神冷漠,絲毫不帶任何人類應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