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1 / 3)

比我預計的要快很多,僅僅過了半小時,老劉就從裏屋的治療室裏出來了,和身邊一位白大褂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年輕帥哥醫生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兩人看起來十分熟稔的樣子。估計老劉之前說的熟人就是這位大夫。唯一讓我有些在意的是醫生雖然和老劉靠的很近,但是仍保持著一定的間距——並沒有顯得生分——雙手也像許多海外電視劇裏的醫生一樣,深深插在白色大褂的口袋裏,能清晰的看到手背骨骼堅實的輪廓,全程沒有拿出來過。

見他們走進,正津津有味地閱讀大學後就很少購買的《讀者》雜誌的漫畫板塊的我合上書,扣在桌上,起身迎接兩人,在老劉的引薦下,我們互相簡單地點頭致意了一下。怕我覺得怠慢,溫和的趙醫生略帶歉意地微笑著解釋自己在工作期間很少病人以外的人做包括握手在內的一切身體接觸。

“是診所的規定嗎?”我微微頷首,小心地問道。

“不,隻是我個人的習慣。”說著,趙醫生將手從口袋裏抬了出來,垂眼盯著自己的寬大厚實骨骼硬朗然而與之對應反差極大的白嫩的一雙手——本人標致的臉上明明是健康的小麥色,唯有這雙手保養遮掩的太過精細顯出鯊魚肚皮一樣的慘白顏色。

“個人習慣?”

斟酌了一下,趙醫生說道,“是的。不需要這樣的規定,手術期間保持雙手幹淨是最基本的準則。隻是我個人有這個怪癖,隻要換上這身衣服,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與人保持距離,無論接下來是否還要接待病人,即使知道每次工作之前都會進行徹底的消毒,我仍然改不掉這個毛病。”趙醫生淡淡地說著,將掌心朝上,仿佛在確認功能是否完全一般,雙手攥緊——又鬆開,反複好幾次。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趙醫生偏頭向上望著斜上方休息室天花板上的監控攝像頭,蹙起眉頭,聲音中滲出疑惑的味道,“集體我也說不清楚,有可能是在醫大上學的時候老師教導的,也可能是實習期從帶隊的老前輩身上臨摹來的,甚至有可能是受到電視劇的影響……總之在不經意間,這個習慣就養成了,並沒有經過我本人同意的印象,直接在我的大腦上刻下了無痛的深邃印記。就像夜晚迷途的蜘蛛一樣,順著我溫暖潮濕的鼻孔鑽進來後,悄無聲息地爬到大腦——期間也許還被它毛茸茸的腳掌刺激打了個噴嚏,然而睡相極差的我並沒有理會,頂多翻個身,嚇得它好半天不敢行動——最後認為我空蕩的腦袋是一處休息的好地方,就索性賴在這裏不走了。然而人類身體對外來事物的排斥反應是非常迅猛又聰慧的,確認這隻蜘蛛不是能夠輕易排除的對象,通過免疫器官等身體機能的合力協作,將其同化並永遠的留在了那裏,成為了著名的景點,供所有途徑的細胞觀看欣賞。”

“聽你說的這麼生動,我都想看一看了。”

“我也是。”趙醫生輕笑著,把雙手重新插回了口袋裏,朝我和老劉點首道別,反身回到了診療室內。

“不可思議的人……”好奇的目光追隨著趙醫生的背影,我脫口喃喃道。

“在我看來你們兩個都是——”一旁從我和趙醫生搭話開始就目瞪口呆地傻站著的老劉終於忍不住了——與之相比,兩步遠的接待處後坐著的護士姐姐們反倒表現得很平常——滿臉訝異地瞪著我說道,“你這個樣子我倒是已經習慣了,但是怎麼也沒想到他也不怎麼正常。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就算把你的牙都打掉了我也不相信清秀俊俏少言寡語的趙醫生能跟你這麼合得來,還說了這麼多讓旁人摸不著頭腦乃至大跌眼鏡的胡言亂語……”

“你這叫什麼話?要打也把你牙打掉——誰讓你說話這麼損!”

也不怪老劉如此張皇,眼見認識了很久且自以為了解的比自家大門鑰匙一樣的朋友,突然在自己麵前與其他人表現出了從未見過的一麵,就好像從一大堆材質、構造幾乎相同的鑰匙中尋找屬於自家的哪一把一樣,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他。不過好在老劉適應能力強,也知道即使知道趙醫生有和我一樣怪異的一麵也不會改變什麼,所以很快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聳了聳肩,掠過了這段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