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生機(1 / 3)

西院正房裏間的暖閣,是徐致浩和徐致洋兄弟兩個六歲前住過的房間。屋子小巧而溫馨,給住在裏麵的人一種被保護得很好的安心感。與臻兒同歲的徐致洋前不久剛剛有了自己獨立的房間,從這裏搬了出去。據說他走的時候,還大哭了一場,好像不是搬到他親哥哥徐致浩的隔壁屋子,而是送他去千裏之外戍邊一般。他搬出去後,這裏就空了下來,因為徐致洋過來上房時,經常會留在在這裏歇中覺,所以房裏的丫頭還是會每日打掃,定期更換幹淨寢具。

如今這間小小的隔間裏幾乎站滿了人,每個人都是麵帶憂色,忐忑不安的看向暖閣中那張小床,注視著床上那個昏迷不醒的小人兒。因為人多,屋裏變得更加的暑氣難忍,那床上濃濃的燒酒味道,更是散不出去了。

翠柳正把一個托盤放到了床邊上,托盤裏的一個圓形青瓷缶,俗稱大肚將軍裏麵盛滿了熱水,正中間坐著一個黃銅長頸獸紋酒壺,裏麵是溫熱的黃酒。

盧大夫讓翠柳到了一定黃酒在手心,雙手略一相搓,便拿起了臻兒的胳膊。他一雙青筋畢露,瘦骨嶙峋的手在臻兒細膩圓潤的胳膊上,沿著經脈上下按著,為臻兒活血通淤。饒是他老皮硬厚,十個手指頭也被熱熱的燒酒燙得變成了醬紅色。他那花白的頭發,因為手上動作也合著節奏一下前一下後的搖動著。

“盧大夫,如何?”徐二老爺坐在床前的一把椅子上,身子前傾,鼻尖上布滿了細細的汗珠,滿色沉重地看著盧大夫的臉色。似乎要從盧大夫的神態的細微變化中捕捉到他對臻兒情況的真是判斷。

看著臻兒依舊發紫的膚色和冰涼的四肢,盧大夫歎道:“要是老夫的活血清淤的藥酒在就好了。”他是被請來給老太爺看病的,對於臻兒的情況完全沒有準備。

“我們可以馬上派健仆跑一趟縣城,替先生把酒取來。”馮薌說著便向翠柳示意。

盧大夫手上不停,隻是搖頭道:“不必了。明兒個拿回來也晚了。今日才是最為關鍵,可謂生死一線。至於結果怎樣,要看這孩子的造化了。隻盼這孩子能挺過去。”

“先生這是何意?”徐二老爺急了,身子愈發的前探,幾乎到了和盧大夫四目相對的地步。

盧大夫身子被他迫得向後微微一仰。徐立嗣身後站著的馮薌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徐立嗣醒悟過來,坐直了回來。馮薌方道:“盧大夫勿怪。外子也是關心則亂。臻兒這孩子究竟怎樣了,情況有多嚴重,還請盧大夫明言,我們也好早做應對。”

“醫者父母心。老夫明白。老夫自當盡力而為。隻是……”盧大夫斟酌了一下答道:“恕老夫直言,不容樂觀啊。”

盧大夫說著,手中不由得就慢了下來,花白的頭顱僵在那裏,好似在思索究竟該怎麼說才不會讓這些人太過於失望和傷心。

徐立嗣見了他的樣子,便一拱手,也道:“請盧大夫明言。”

“華佗祖師曽言:‘血脈流通,百病不生。’血脈通暢便猶如戶樞不朽,乃是養護生機的頭等大事。如今這孩子因為長時間的脈道不通,而致血行不暢,乃至生機受阻,進而損傷肝脾心肺。肝損則血不藏,脾失則運塞,心傷則……”

“盧大夫,還請直言,臻兒究竟怎樣?”徐立嗣忍不住插話道。

“還在兩可之間。我已經為他按摩經脈,以圖疏淤去結。現在我要用針刺穴,來去淤血,也是和按摩同樣的目的。”

“難道不用開個方子嗎?”馮薌問道,隻要盧大夫開出方子,她立時就要張羅抓藥。徐家庫房裏還有一根老參,原本是給老太爺準備的。如今隻要能救臻兒,她願意動用所有手中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