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隻要一想到蘇繡女,胸口的右上方就會忍不住帶來絲絲縷縷的疼痛之感。
他朝新房的門口看了看,便帶著其餘的下人離開,也沒有再做過多的停留。
也不知道林尚書究竟是喝了多少杯,爛醉如泥的躺在床上,還是劉氏自己掀開了頭頂上的紅蓋頭,扭過身子,看著床旁這位並未見過幾麵的男子。
她與林尚書之前未曾有下過多的接觸,就見那幾次麵都是她自己悄悄的躲在屏風後麵瞧見。
的的確確是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體形修長的俊俏少年郎,自古,又有哪位佳人會希望自己的日後的如意郎君是個又矮又醜的混小子呢?而林尚書的謙謙君子之風更是將劉氏的芳心俘虜,收拾得服服帖帖。
林尚書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滿滿的大家之體,再加上他剛取得科舉之冠,是人人稱讚的狀元才子,她的心裏更是喜歡得不得了,於是,這門親事,從頭到尾,都極為的順利。
劉氏在出嫁之前曾經也想過,這林尚書既然是如此的優秀,那又為何會娶自己為妻呢?若說是因為她的美貌,那長安城裏比她漂亮的姑娘也是有的,或許,當真是應了那一句門當戶對,又恰好合適吧。
劉氏看著她那醉醺醺的模樣,露出一抹心疼的笑容,帶著初為人妻的嬌羞和溫柔。
她乖巧的起身,將林尚書的鞋襪脫下,伺候林尚書入睡。
劉氏的聲音劃破安靜的夜晚,被不遠處候了許久的崔姨娘聽見了,在安靜的夜裏,聽得是那般清晰,卻又是那般的刺耳。
是的,她並沒有離開,而是繞了一圈又重新回來了,就守在新房的門口。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想要守在這裏,卻就在聽見劉氏叫聲的那一刻,蹲在地上,抱緊了身子,哭得一塌糊塗。
新房裏的魚水之歡還在繼續,沒有任何的停留,劉氏雖是疼痛難耐,對這房中之事出嫁前母親也說過一些,有一種想推開林尚書的衝動,卻更想留在他的身下。
這淚,裹著幸福,一滴滴落下。
林尚書的動作很大,完全就沒有任何的心疼,倒越發的像是在發泄,可他眼裏的那抹溫柔和深愛,哪怕是和著醉酒,劉氏都能看得很是清楚,卻亦讓她的心裏多出了一絲困惑。
她與他,認識並不算長久,也沒有過多的接觸,何來深愛一說呢?
半晌,林尚書終於消停了下來,趴在劉氏的肩頭,劉氏舔了舔幹燥的舌頭,強忍住疼痛,心疼的抬起玉手擦了擦他額頭上的細汗,輕輕一吻。
他是她的夫君,出嫁從夫,她日後,可是定要好好疼惜的人兒,無論發生什麼,她對他,都是會不離不棄的。
隻是,她的朱唇都還沒來得及離開他的額頭,林尚書接下來說出的就讓她的身子跟著,輕輕一顫。
“瓏兒,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龍兒?劉氏眨眨眼眸,那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竟在這一瞬間又擠在了一起,像是打了一個死結一般,始終沒有辦法解開。
林尚書並沒有再多說一個字,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劉氏裹了衣衫靠在床頭,床上空出來大半的位置,而床上的那抹猩紅色刺痛了劉氏的眼眸。
母親說,那是落紅,夫家驗證新婚媳婦兒是否還是處子之身的一大證據,原本看見了應該高興才對,可為何,此時此刻看來,竟然會是那般的傷情,那般的奪眼而又醒目呢?
龍兒?龍兒,這龍兒到底是誰?她就說,他對她,何來深愛?原來,那一抹濃重而又清晰的深愛,和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這該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新婚之夜,夫君趴在她的身上,叫出來的,竟是別人的名字。
劉氏想到這裏,淚水有一次不停地落下,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憔悴。
因為這個龍兒,她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她卻不知,屋外,也有一個和她同樣痛心的女子,亦守了一夜。
雨下的很大,仿若瓢潑一般,然而,崔姨娘卻就這樣,在雨裏站了一夜。
受了風寒的崔姨娘一直待在林老夫人的房裏,未曾踏出過房門半步,林老夫人也知道這其中的緣由,越發的心疼她。
可到底,同住在同一個屋簷之下,又哪裏會有不見麵兒的這個說法呢?
成親之前,林老夫人一直在擔心,擔心林尚書放不下那蘇繡女,不肯好好對待劉氏,好在,婚後的兩人過得也算和諧,甜蜜而融洽,為此,林老夫人很是欣慰。
隻是,同時,她卻又異常的苦惱,看見崔姨娘一點點憔悴而苦惱。
因此,在崔姨娘提出想要去廟裏祈福時,林老夫人想也沒想,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畢竟,崔姨娘留在這裏,也隻是徒增煩惱,倒不如自己出去一個人靜靜的好,林老夫人也想好好看看,這崔姨娘,究竟會如何對待這件事情,崔姨娘這一去,能遇上蘇繡女,那也是林老夫人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