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漫飛雪。
一個男子正從雪中走來。他相貌堂堂,英氣逼人,身上卻穿著一件虎皮短襖,有一股野性,顯得格格不入。他手裏提著一柄大劍,古樸而沉重。
他在司徒青主屍身旁停下腳步,與柳若白相對而立。
見到這個男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竟是齊劍南,昔日大名府第一武林世家齊府的大公子。這一年來,他從未離開過泰山半步,以花草樹木為伴,與飛禽走獸為伍,著實不易。
柳若白淡淡道:“真是難為你了。”
齊劍南淡然一笑,雲淡風輕道:“有舍才有得。隻可惜,我依舊不是你的對手。”
柳若白隨口問道:“那為何不再多等幾年呢?”
齊劍南自嘲一笑,緩緩道:“那日,在劍山莊密道外,我去截殺你,以致四位長老和數十位兄弟喪命,我卻逃走了。當你殺入齊府,兄弟們在浴血拚殺、視死如歸,而我又逃走了。”到這裏,他釋然一笑,接著道:“這一年來,我已忘卻了仇恨,看淡了生死,卻不想再逃了。的確,我依舊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可以拚命。”
聞言,在場之人無不感觸良深。
柳若白淡笑道:“我可以成全你。”
就在這時,一道灰色人影從密林中穿出,如離弦之箭般直奔山巔而來。在他身體周圍有無形氣勁環繞,似乎蘊藏著一股極為可怕的力量。
見此情形,在場之人隻覺心中一凜。
灰色人影轉瞬即至,已然出現在柳若白身前,一言不發就揮掌拍出。
柳若白似乎早已料到,從容不迫,揮掌迎上。
兩掌相擊在一起,兩種氣勁在他們周圍環繞、盤旋,兩種可怕的力量在較勁。
在場之人這才看清,那灰色身影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眉眼間竟與齊劍南頗為神似。
一棵古鬆下,一位身著月白僧袍的老僧沉吟道:“原來他還活著。”
一個弟子輕聲問道:“莫非師父認識這位老檀越?”
老僧微微歎息道:“他就是齊傲。”
聞言,眾弟子皆是一臉茫然。
老僧解釋道:“四十年前,齊府出了一位不世出的武學奇才,正是齊傲。他少年成名,威震下。隻可歎,紅顏薄命,英雄氣短。他為情所困,鬱鬱而終。沒想到,他還活著。”
在見到灰衣老人的那一刻,齊劍南便明白了母親的良苦用心。或許母親早已知道,祖父一直隱居在泰山。
不覺間,汗水劃過臉頰,浸濕了衣襟。
柳若白與齊傲依舊對掌而立,穩如磐石。
內力比拚遠比兵刃拳腳更為凶險,沒有退路,隻能等到分出勝負或者生死為止。
時間流逝,風雪依舊。
在場之人皆屏氣凝神,目不轉睛。
終於,那兩隻手掌緩緩地分開了。
齊傲後退三步,倒在了風雪中。
柳若白倚劍而立,臉色煞白。
勝負已不言而喻。
齊劍南連忙上前,將祖父抱在懷裏,一時哽咽,竟不出話來。
齊傲一臉欣慰,喃喃道:“如果南兒再活十年,一定能重振齊府……”聲音戛然而止。老人去了,很安詳,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齊劍南沒有流淚,隻因在一年前,他已流過最後一次淚。他淒然一笑,抱起齊傲,輕輕地放在一塊石頭上。接著,他替祖父整理好衣衫,又磕頭三次,這才轉身離去。
他又回到了司徒青主的屍身旁,橫劍胸前,緩緩拔出。劍身漆黑如墨,閃爍著淡淡寒光,陰森而詭異。
他淡淡道:“這個機會來之不易,我不會錯過。”
柳若白嘴角微微上揚,笑著道:“很好。”
話音方落,暗紅色劍身劃過空,留下了一道完美的弧線。
他毫不猶豫,揮劍掠出。
齊劍南也不遲疑,揮劍迎上。
下一刻,身形交錯,兩劍相擊,一串串火花在雪中綻放,璀璨而詭異。
怒劍是重劍。重劍無鋒,指崩,劃地地裂,隱隱有雷蘊藏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