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裏斯!真的是你克裏斯!”
我驚呼著那塵封在我心底的名字,腳步也忍不住朝他走去;忠誠的克裏斯穿著那身現在看來已經過時的鎧甲,手中還牽著拴馬的韁繩;一如既往的堅定不移,對我過分突兀的行為沒有半點過激反應,沉穩如磐石。
“是我,星堂主,您有什麼命令盡管吩咐。”他隻是在那裏冷靜的看著我,完全沒有任何好友間的熱烈擁抱或者握手,依舊對自己的職責格外清晰,從不越界半步。
盡管他隻是一個遊戲的虛擬NPC,但他的忠誠卻讓我們每個人都無法將他視為簡單的數據;對我來說,他更像是一個總是一本正經的朋友,不管我們如何開玩笑打鬧他都不會生氣,但他總會在我們疏忽大意的時候發現危機,成為我們最值得依靠的後背。
在他死去後的這麼久,海縱已經從一個小小的破爛駐地變成了具有相當規模的大型駐地,衛兵隊伍羅列齊全,NPC們各司其職,駐地之中繁華熱鬧。
在他死去之後,我們也招募了新的NPC將領,但再沒有人招募到和他一樣強大的NPC。
“克裏斯,我多想讓你親眼看看我們現在的盛世繁榮,又多想讓你再次率領千軍萬馬重振雄姿……”
這些話是我心裏自述的,我沒有說出口。
以前,如果遊戲允許我實現一個願望,我會要神器,要絕技。
可現在,我會選擇讓克裏斯複活,因為他這是我在遊戲中最大的遺憾。
我從驚喜和驚訝中緩緩放低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從這個假設的世界中恢複理智和意識,既然克裏斯出現在了這裏,那就說明我該經曆一件曾經走過的道路。
登上圍牆,駐地之外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怪物包圍著,係統用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替代了當初趁虛而入的【禦雷庭】,這場戰鬥再次上演。
“星堂主,有敵人入侵,屬下這就帶人去迎戰……”
克裏斯上前請命的時候,我輕輕擺了擺手拒絕了他的請求,否定的態度讓他有些難以置信,但他並未就此放棄,而是選擇了堅持:“星堂主,請準許屬下帶人前去……”
“克裏斯。”
平靜的聲線再次打斷他的固執,那總是嚴肅著神情的克裏斯露出難得的疑惑,但卻並未繼續違抗我的命令。
他點了點頭,然後在我麵前點頭道:“星堂主,請盡管吩咐。”
我用凝視摯友的純潔眼神看著他:“我的命令,就是要你保護好自己。”
“生死無妨,但求稟忠盡職。”
他還是那麼古板,多麼讓人感動的場景都無法改變他那執拗的性格,但這份至始至終的堅定卻讓我越發不舍,也越發想彌補心中的那份遺憾。
就算這隻是南柯一夢,我也想救你一次啊……
我改變了自己和藹地語氣,暴躁且憤怒地重複了我的命令:“保護好駐地內的百姓和手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駐地半步!”
“星堂主!……”
未曾理會克裏斯的驚呼,我在那些怪物貪婪血紅的視線中縱身躍下,仿佛自投羅網的肉塊。
那份驍勇與當初一模一樣,不同的是此時的我已經足夠強大。
“狂風破!”
巨大的風浪將一圈怪物全部絞成雪霧,怪物群中走出來一個肥碩的個體,它的胳膊上正綁著一個盾牌,形象和絞錘如此相似。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我。
我徑直朝著那個模仿絞錘的怪物狂奔而去,手起戟落,【星空】閃爍著明亮的光芒砸碎了它高舉起來的盾牌,連帶著將它整個身子全部摧毀擊潰。
“死吧!”
腥風血雨。
我投入了這場夢裏無數次複現過的戰鬥,盡興殺伐直到忘我,忘卻了時間和傷痛,滿眼隻有泄盡恩怨的屠戮。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殘存的怪物帶著恐懼的哀嚎聲逃離了,視線所能望到的地麵都已經被匐屍覆蓋,腳下的地麵都已經染成了一片鮮紅。
我用血染的手背擦了擦臉上還溫熱的血跡,回過頭望著那駐地的圍牆。
圍牆堅守住了保護領地的使命,而克裏斯也隻是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裏,他沒有和當初那樣違抗命令擅自衝出來救我,這一次,他服從了我。
我笑了笑,然後大聲的朝他喊著:“克裏斯!”
他也同樣聲音洪亮的回答著我,但依然堅持命令不曾踏出駐地半步:“臣在!”
“如果!我剛才打不過他們,甚至快要被殺死了……”我用手裏的【星空】戳了戳腳邊的屍體,顫抖著語氣問道:“……你會怎麼做?!”
他平靜的看著我,但卻沉默了幾秒。
“我會不顧一切的衝出去救星堂主。”
回答沒有任何改變,他還是那個忠誠的克裏斯;但這份從一而終卻讓我有些莫名的難過:“為什麼!我不是讓你好好的守著駐地麼!?你出來不是違抗了我的命令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