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上貨的日子,我和子淩依舊男裝出行。來到彙仁藥材行卻驚訝地發現,與往日緊張有序的忙碌完全不同,告饒聲,哭喊聲一片,著實混亂。瞧熱鬧的人已圍了不少。
我湊上前找個人打聽了一下,“小哥,這是怎麼了?”
“彙仁家賬房先生李東賭錢,欠了人家賭莊的錢,這不一月有餘,被追上門討債了。李東跟邢掌櫃借錢,一借就是300兩,邢掌櫃不肯,這不李東就被賭莊的痛打一頓。”
“賭棍借錢是不能借。”我附和道,“那邊那個哭喊的盲眼阿婆是李東家人吧?”
“是啊,是他70老娘。”
這時候一輛馬車停在了正門口,簾子一啟,一位容貌出眾,明麗端莊的女子在婢女的攙扶下走了下來。邢掌櫃趕緊迎上去喊了一聲:“大小姐。”
看到她時我心中隱約已經猜到七八分,再聽到刑掌櫃的稱呼,沒錯,這女子正是桃子我同父異母的姐姐。自文無涯給我講過任家情況之後,我也有跟人打聽,我姐姐名任真,而且名如其人,認真。掌管任家產業這些年,勤耕不輟,嚴於自律,雖是女兒家,卻必定期檢視涉及的每個行業,每個店鋪。看來今天是輪到彙仁藥材行了。
第一次見麵,並無親疏感,我隻是遠遠觀望。任真的出現讓現場頓時安靜下來。隻見刑掌櫃對她耳語了一番,她看了一眼被人押著跪在地上的李東,又看了一眼旁邊坐在地上捂臉哭泣的盲眼阿婆,對刑掌櫃說:“先去把近3個月的賬本取來。“
刑掌櫃有點疑惑,還是趕緊跑進藥材行抱了一摞賬本交給任真。任真拿起賬本,一頁頁看得很快,但賭莊帶頭的人還是不耐,“任大小姐,你們的人欠債不還,今天倘不給個說法,人我們就給廢了。”說著狠狠地給李東胳膊又掰了一下。
李東慘叫一聲哭倒在地,“大小姐救命!我給任家幹了快20年了,看在沒有功勞有苦勞的份上,請大小姐救救我吧。”他此時身上已是血跡斑斑,臉上還有紅紅的手印。
任真把賬本扔在他跟前,“自己說,你一共貪了多少銀兩?”
這一說,李東嚇得直磕頭,他怎麼也沒想到,任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出賬本的問題,“大小姐,我就是前些天死了老婆,心情鬱悶,一時糊塗,被人拉去賭錢,求大小姐饒了我呀。”
任真對著賭莊的人說,“這人從上月開始已經虧空了我家近200兩銀子,你要廢便廢,就當是替我們清理門戶了。”
賭莊的人一愣,猶豫了一下,李東哭得更慘了,“大小姐,我,我還有盲眼老母要養啊。”
旁邊的盲眼阿婆循著任真的聲音哆哆嗦嗦地跪著向前幾步,“大小姐,求你放過東兒吧,他也是沒了老婆心裏難受,才被人拉去賭錢的。”
任真扶了阿婆起身,又對賭莊的人說:“200兩銀子,要你就拿走,不要就當我家沒用過此人。”
賭莊的人恨恨地踢了一腳李東,“看在任大小姐的麵子上,今天就饒過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