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哭的這麼酣暢淋漓了,身心俱疲的傅以臻回到宿舍後倒頭便睡。當晚隻覺得頭疼,第二天早上才發現不對勁,眼睛睜不開,用手一摸,腫了,燙得嚇人。
在等待檢查結果的時候傅以臻一直擔心會不會瞎,林小雨卻興奮地地跟她說,高老師回來了。然後傅以臻就陷入了高老師萬一找她她要怎麼辦的焦慮和高老師回來都不找她的失落中。如此冷熱交替,禍不單行,傅同學華麗麗地病了。
傅媽媽打來電話,燒得迷迷糊糊的以臻接了,鼻音嚴重,嗓子沙啞,話都說不利索。兩個小時後,母親大人趕到了宿舍,把她從床上扶起來。
“來不及自己燉,這家的也很不錯,乖,喝一碗,你每次感冒喝一碗就好了。”
眼前似蒙了一層薄紗布,看什麼都是霧裏看花,她沙啞著喉嚨喊了聲“媽”,聽話地喝了一碗熱雞湯。
“回家住幾天吧。”傅媽媽心疼地拿毛巾給她擦嘴擦臉,理她額前的亂發。
“等我寫好論文就回去。”
“你姐當年論文就是在家寫的,她大四那會兒可清閑了,玩了將近一整年。”
“姐像你聰明,我像爸笨。”
“胡說,你爸可比我聰明。”
“那他怎麼被你管的服服帖帖的?”
“這就是他的聰明之處,什麼事都交給我,他偷得清閑,打打牌,下下棋。”
“嘿嘿......那我也要找個像媽一樣的男人。”
正在收拾東西的傅媽媽突然轉過身來,眼神複雜地看著女兒。
“丫頭,你是不是談對象了?”
“......”傅以臻翻個身麵朝裏麵,用被子蓋住頭,“沒有,我困了,睡覺。”
傅以臻醒來後終於恢複了點元氣,可傅媽媽卻神情懨懨的,因為無法接受“小女兒已經談對象”的事實。傅以臻想解釋,可媽媽總不提這個話題,她要是硬說到這塊,就更加坐實了媽媽的猜想。
陪著媽媽吃了晚飯,又把她送上車,傅媽媽的情緒都沒恢複過來。
傅媽媽回到家,那個表情沮喪得像是要哭了,傅爸爸問了半天才理出個頭緒,知道情由後真有些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安慰老婆。
“女兒遲早要嫁出去,就算嫁出去了我們想見也是隨時都可以見的。等我們退休了,就什麼事都不幹,倆個女兒家輪著轉,給他們帶孩子,給他們洗衣做飯。”
“想的美,把她們伺候到這麼大,好不容易交給別人,還跟過去伺候,我又不是傻。”
“好,那我們重新過二人世界,我陪你跳廣場舞,你陪我逛花鳥市場.....”
安慰完老婆,傅爸爸給小女兒回了個電話:“沒事了。”
“我好冤,我還沒談戀愛呢,媽媽惆悵個啥。”
“做媽的都這樣,你姐出嫁那會兒,你媽兩天沒吃飯,你姐不在家過的第一個除夕,你媽跟你看完春晚後在房裏看著你姐的結婚照發了半天的呆,後來又去你的房間看你,生怕你也不見了。”
“爸!你這麼說,我還敢嫁人嗎?”
“你媽這人接受能力比較差,尤其是我們仨的事,她一顆心都放在我們身上。不過無論什麼事,時間一久也就慢慢適應過來了。你該幹嘛幹嘛,你總得有個自己的家,我們又不能陪你一輩子。”
“這些話現在說不合適吧,爸?”
“早說晚說都得說,我先提前說了,免得到時候又忘了。”
“......”
總會有突如其來的惆悵,爸爸那句“我們不會陪你一輩子”讓傅以臻心情很低落,她才21歲,至今沒有親人離開過,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已年過七旬但身體健康,她都沒覺得想過他們會離開,何況是仍在壯年的父母。
總會有自己的家?
她會像媽媽一樣找到一個男人,結婚生子,相攜到白頭。
倆個人,扛起的天應該會更大更亮些。
風夾了點細碎的雪花,落在臉上很快就化掉了,傅以臻裹緊羽絨服整個人縮著往前走,走了幾步後停在前方的第一棟建築物的屋簷下躲雪。玻璃門有門禁,進不去。過了一會兒,有人從裏麵出來,刷了卡,推了門,縮了縮脖子衝進了雪裏。在門快要合上的一刹那,傅以臻用手擋住了。
她偶爾會享受這種千鈞一發的刺激。
值班室的人見慣了忘記帶卡的學生,以為傅以臻也是,所以並沒有攔她。樓裏的布局很簡單,隻有一條走廊,能從這頭的窗戶看到那頭的窗戶。兩排各十幾間房間,是專門分配給導師做科研用的。房間大小一樣,門的樣式一樣,門框上有門牌號。
傅以臻來過一次,在這裏見的高寒,關於論文的事,裏麵還有他的研究生。房間裏有個小隔間,把高寒跟他的學生隔開來。
5005,很好記的數字。
傅以臻踏著台階上到五樓,在標著這個數字的門前停下。她有些激動,又有些害怕,心中有聲音讓她來,可她又怕來之後會尷尬,不該空手來,這樣借口都很難找。除了論文,其實也沒什麼其他借口來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