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進城外,溫湖邊上一座宅院內,聚集了不少東南士紳。
十二月初,湖麵上結了一層薄冰,雪花飄落在湖麵上,飛鳥走獸絕跡,大地蒼涼。
在湖邊一間屋子,錢謙益站在窗戶前,看著窗外飄雪,注視著冰凍後的湖麵,吟道:“九冬負霜雪,六翮飛不任。”
這時,一名穿著富貴的中年人,走到錢謙益身後,作揖道:“老師,客都來了!”
錢謙益回過神來,點零頭,穿著男裝的柳如是道:“都請進來吧!”
著,便扶著錢謙益,走到主位坐下,又遞給他一個暖手的鏤空銅爐,抱在腿上。
錢謙益不禁感歎道:“老了,氣一冷,便受不了。”
柳如是道:“兩京未複,建奴未除,夫君還需助大明收複河山,何以此時言老!”
錢謙益看了他這個比他更有男子氣概的夫人,不禁有些慚愧,“河東君生為女兒,真是可惜了。”
“老師!”這時,那胖學生回到堂上,作揖一禮。
在他身後,來了十多名士紳,有的穿道服方巾,有的還是穿著馬褂,戴著滿帽。
眾人進得大堂,便齊齊躬身作揖,口道:“牧齋公!”
東林黨人進些年來名聲不好,可是這個名聲不好其實也是相對的。
東林黨執掌明朝政局十餘年,為東南士紳和商賈,謀取了巨大的利益,東南士紳其實都很懷戀,東林黨掌握大明朝局的時代。
下仁人誌士,厭惡東林黨挑起南渡三大案,動搖弘光朝的統治根基,而後又唆使左良玉東叛,意圖奪取南京政權,結果滿清南侵,局勢脫離東林黨的掌控,搞得弘光朝廷徹底崩盤,弄得馬黨和東林都沒得玩,白白便宜了滿清。
現在看來,東林唆使左鎮東叛,無疑是個愚蠢的決斷,不過當時這個決斷,其實是有群眾基礎,獲得了絕大多數東林黨和江南士紳的支持的。
馬阮一黨代表的江北軍閥勢力,掌握了南京政權,東南士紳自然希望代表他們利益的東林黨人,能夠重新奪回政權,當時許多人是支持,東林黨唆使左鎮東叛的。
如今東南士紳,其實有很大一部分人,希望東林黨能東山再起,或者出現一個新的黨派,來為他們發聲,來維護他們的利益。
不過他們的這種訴求,有清一代,始終沒有實現,直到晚晴和民國,他們才重新走上政治舞台。
此時,東林黨土崩瓦解,可是錢謙益的影響力還在,許多東南士紳依舊唯他馬首是瞻。
老頭子進些年數度被滿清下獄,可都被撈出來,便與眾多門生和故舊,運作營救又關,不然老錢早死牢裏了。
因此,錢謙益一句,就將武進附近,有頭有麵的士紳和商賈,召集了過來。
見眾人恭敬的行禮,錢謙益似乎又找到了一點東林大佬的感覺,權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藥,哪怕是錢謙益這樣七十高齡的糟老頭子。
“諸位都來了。”錢謙益微笑著伸手,“都座吧!”
眾人躬身行禮,然後各自落座。
這時,其中一人,才開口道:“牧齋公今日召集我等前來,不知是為了何事?”
錢謙益請眾人喝茶,然後才慢慢道:“大明複杭州,太子殿下督師十萬,攻湖州,虎侯李成棟督師三萬,攻寧國,東海趙大帥,正攻武進。這些諸位都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