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1 / 1)

她已當自己是許了他,便也鐵了心,以性命相脅,非他不嫁,不願參加選秀。

鄰城知府氣急敗壞,便將她鎖在家中,要禁足到她去參加選秀為止。

禁足能禁住她,卻禁不住他。

他的輕功了得,便越過高牆來探她。

鄰城知府貪財,庭院修得極大,她的繡樓便也遠離了前院的嚴密看守,落得了她求之不得的清淨。

既是真心相愛,他與她便理會不得那些世俗的禮數。

他雖總是逗留在深閨,與她談的,卻僅限琴棋詩書畫。

她愛慕他,敬重他,他也愛慕她,敬重她,言行上並未失了禮數,他依舊期待哪日有法子名正言順地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

她極愛下圍棋,他便日日來陪她下。

棋盤上,執子落下便是金戈鐵馬,她收斂女兒態,成了馳騁疆場的女將軍,他卻失了男兒誌,心甘情願地做她的小卒,鞍前馬後地隨著她,護著她,以她為傲,有她便好。

離開棋盤,她便是如水的女子,她便撫琴給他聽。

琴聲纏綿,他任由自己沉浸進去,像一個想要自殺的人,棄世間一切不顧。

她喜歡寫字,他亦會卷起衣袖為她磨墨添香,做她的小書童,看她在潔白的宣紙上揮毫,用她纖細的手,輕鬆自如地寫下趙孟頫的行書、楷書、隸書。他不知道年少如她,何以能寫出似趙孟頫一般圓潤、中和、遒媚的字體。

她最愛寫《洛神賦》,寫了一遍又一遍,丫鬟拿了偷偷流出去,被當做趙孟頫的真跡,也有了藏家收藏。

他便更深地愛戀著她。

選秀的日子近了,她的抗爭毫無用處。

他的知府義父又因得罪上司,被尋了理由貶到偏遠之地去做縣令。

他和她的婚事便愈發地沒了指望。

兩人便決定私奔。

隻背了裝細軟的小包袱,天一黑,他便帶她鳥兒一般躍出了知府府。

離開了,便是海闊憑魚躍,便是天高任鳥飛。

他們避開大路,山一程水一程地走了幾天幾夜,直到他感覺安全為止,終於停歇下來。

那是一個遠離繁華的小村子。

他便名正言順地要她做他的新娘。

新婚當日,已經沒有娘家的她依舊是嫁妝、喜服一應俱全,淳樸的鄉民也送上了熱熱鬧鬧的祝福。

新房裏她最愛的是那張梳妝台,妝台中間立著一麵銅鏡,在豔紅的燭火下,她寫滿幸福的臉映在銅鏡中,幸福刹時變作了雙份。他站到她的身後,看著他的新娘,喜悅也變作了雙份。

她嫣紅著臉,對著鏡子慢慢地卸妝。

他站在她身後,欣賞著她慢慢地卸妝。

夜深,他吹滅了燭火,牽著她的手坐到床邊,慢慢地放下了幔帳。

第二天早上,他摸到身邊她冰冷的身體,毫無預兆地,她便在成為他的新娘的當晚無聲無息地死去了。

茶台邊,沉香的最後一節灰燼掉落在香插上。

徐幻之摸出一支新香,又點燃了插上去。

章筱雨下意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冰涼,咽下去,尷尬地發現自己吞咽的聲音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