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之中,有個女人,雖然衣著襤褸,可臉卻很清秀。
綣縮在一個男人的懷裏,親昵地用兩毛錢硬幣替男人拔著胡子。
每拔下一根,便很有成就地大笑。
男人微眯著眼,仿佛很享受。
其它的人聚在一起,則一邊烤著火,一邊談笑風生。
他們仿佛在舉行一場盛會,竟然沒有對自己的可悲境地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而她身著名牌,孤獨地坐著木椅上遠看著他們,竟然有些羨慕他們。
曾幾何時,她為了錢奔波勞碌,甚至不惜出賣自己。
那個時候,她卑微得痛苦,一度固執地認為金錢是這一輩子最最重要的。
可是現在,她有錢了,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母親的身體了,卻仍然感覺到痛苦如影隨行地跟隨著她。
此時的她多麼渴望親情,啊!
哪怕再讓她貧窮,她也願意。
甚至想如果有,哪怕她變成天橋下的乞丐呢,隻要有愛人相伴相依,那又有什麼了不起?
可惜的是,她追逐的總是遠遠地將她甩在身後。
她的愛人總是固執地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推開,甚至不止一次地用汙言穢語來侮辱她!
她這是在自取其辱嗎?
想起裴宸軒在酒店裏的冷漠無情,在酒吧裏的出言不遜,她的心又開始痛了起來。
木然地坐在那裏,任由淚水奪眶而出。
這是在夜裏,這是在已經沒有行人的淩晨,她可以不用顧忌了吧!
既然無法選擇與男人一夜,那麼就讓她選擇痛痛快快地,酣暢淋漓地痛哭一場吧!
痛哭過後,她要離開他!
他已經失憶。
是選擇性的失憶!
那便意味著盡管心底深處愛著她,可是仍然不願意記起她!
如果一味地選擇忍辱負重地留在他身邊,或許到最後,她對他心裏存有的那份美好會被磨滅得消失殆盡!
所以,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她要食言了!
為了一直記得他曾經給過她的那份轟轟烈烈的愛,她,要選擇放棄了!
可是放棄,就如同讓她放棄生命一樣痛苦。
她痛得全身蜷縮在了一起。
將頭深埋在膝蓋裏,先是極小聲地啜泣著,可越到後麵,哭聲卻越來越大起來。
而一直尾隨她的裴宸軒,此時正躲在離她不遠處的大樹下,靜靜地看著她,傾聽著她那絕望嚎啕大哭般的哭聲,也在莫名其妙地心痛,莫名其妙地默默流淚。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明明害怕自己被她吸引,明明心裏鄙視她,明明恨不得她馬上從他眼前消失幹淨。
可是雙腳卻不聽使喚不肯離開,心不聽使喚地想著她。
在聽到她哭的時候,隻感覺她的哭聲就如鋒利的匕首一般狠狠地切割著他的心。
心,好痛啊!
痛得快要死了過去!
當她的哭聲越來越大,他終於感覺到心髒就要破碎的時候,無可奈何又沉重地挪動腳步朝她走去。
每走一步都下著無比巨大的決心,每走一步,都是對他為自己立下的規矩的背叛。
明明不到十米的距離,可他硬是花費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才穩穩地站在了她麵前。
然而她卻並不知道,因為傷心欲絕得將自己與整個外部世界完全隔離了開來。
“別哭了。”他有氣無力地說。
然而他的聲音很快便被她的哭聲所掩蓋,最後無聲無息的消逝在冰冷的空氣裏。
他握了握拳,齊聚了全身的力氣對她大喝一聲,“別哭了!”
她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猛地抬頭,當看到同樣淚流滿麵的他時,愕然地止住了哭聲。
一時之間,就那樣愣愣地看著他。
隻聽他瞪著她,咬牙切齒地恨恨地說:“我恨你!不管你是莫瑤,是莫千蓉,還是白清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