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星星露出了頭。雨後的星星更清晰,也更加明亮。

沙漠的邊陲小鎮,雨後的小路上,積水混合著泥沙,從道路兩旁的排水溝溜走,這或許是靜夜之中唯一的聲響。

柳青芙走在街道上,平素裏熱鬧的街市,在黑夜的籠罩下,變得沉靜異常,也空曠異常。

沒有人聲,偶爾會有貓的叫聲,那是一種慵懶的聲音。

柳青芙伸出雙手,扭了扭腰,仰天深吸一口氣,天空就像一塊碩大的磨盤,磨盤中鑲嵌著無數的星星。

柳青芙從小的就看星星,對星星懷著一種純真的幻想,而此刻,她卻心亂如麻。

玲瓏寶塔就沙漠中央,從小鎮出發,大約十五天的時間,就能趕到,到了那裏,就意味著戰鬥的開始。

事實上,在這個沙漠邊緣的小鎮上,已經出現了許多奇怪的人,大多是高明的武者,不用說,一定是來參加玲瓏盛會的人。

邪月宗將進入玲瓏寶塔稱之為玲瓏盛會,這倒也不是誇大其詞,東南域大大小小的宗門,都派有隊伍參加,說是整個東南域的盛會,似乎也是順理成章。

能參加這樣的盛會,本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但是柳青芙卻興奮不起來,隻因為

——他不在。

他就是許墨,沒有了許墨的世界裏,她的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他會來嗎?

或許不會了。

在雲州城的小組名單中,並沒有看到許墨的名字,甚至雲州城裏就沒有他回去的消息。

或許他離開了,柳青芙想,想到這裏,不禁心底隱隱疼痛。

路走到盡頭,隻剩下一路的漆黑,沒有燈,燈都滅了,都死了,就連星光也照不到那隱藏在高大建築陰影之小的小巷。

掛著風,不大,卻很陰森,陰森的就像鬼魂的觸手,輕輕的在柳青芙臉上撫摸,來回往複,沒有停歇。

忽然,一道白影閃進了小巷。

“誰!”柳青芙大喊。

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空盤旋,傳出很遠,但除了一聲貓叫,沒有任何回音。

柳青芙望著那漆黑的小巷,甩了甩頭,但願是自己多疑了。

她向前走幾步,忽然停住了,剛才的白影是如此的真實,絕不像是眼花或者幻象,那是真的,真的有人。

她轉了彎,走進了小巷。

正如她所想的一樣,小巷沒有燈,沒有星光,很暗,暗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在漆黑的小巷中,她走的很慢,小心翼翼,幾乎每一次邁步都需要試探三次。

她希望看到的那個白影是個人,但又不希望是個人,這是一頓矛盾的心理,矛盾讓人惴惴不安。

走過一個拐角。前方忽然亮了。

那是一盞微弱的燈光,橘色的,在黑暗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溫暖。

又走近了一些,柳青芙看到燈火下坐著一個人,一個穿著光頭;光頭未必是和尚,可穿著月白僧袍的光頭,大概一定是和尚了。

更不用說他的臉上帶著一種安詳的笑容,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廟裏佛陀的塑像。

柳青芙不信佛主,但見到這個和尚之後,心中卻生出了一種安寧的感覺。

她下意識的驅動腳步向著和尚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終於走到了和尚旁邊,她一個踉蹌,就要摔倒。

一手有溫度的手扶住了那已經傾斜的身體,將它扶到了一個足以保持平和的角度。

柳青芙送了口氣。

隻要有溫度,就是人,是人就不應該怕。

和尚像是看穿了柳青芙的心思一樣,衝著她笑了笑。風吹來,不是陰風,卻吹的她雙頰生疼。於是柳青芙不得不低下頭來,仿佛是禁不住和尚的視線一般。事實上,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你是誰?”她問,就像一個孩子問大人問題。

和尚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然後指著他對麵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柳青芙這才注意到,這是一個年輕的和尚,最多不超過三十歲,眼睛很大,很亮,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雨後的星星。

柳青芙不自禁的抬眼望了望星星,就像這和尚的眼睛一樣。

閃亮的星光,總能讓柳青芙心情平靜,平常她有什麼煩心的事情,總會抬眼望一眼星星,無論怎樣的煩惱,都會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