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小天盯著黃子敬手中的茶葉蛋,像望穿這世間一切的愛而不得,眼中隻剩期盼與不甘,催生的肚子咕咕直叫。
黃子敬買飯從來沒有跑的習慣,到餐廳後有熟人就插隊,沒熟人就找熟人的熟人插隊,實在插不到隊就憑緣分隨便將就一頓,買到什麼吃什麼。今天早上排了將近十分鍾,最後隻買到了兩個茶葉蛋,帶回了教室。
他問何小天:“你吃嗎?”
何小天咽下口水,搖搖頭:“不吃。”
黃子敬道:“那你看個蛋,滾。”
何小天道:“你這蛋買來時就沒殼了嗎?”
黃子敬道:“對,省事兒。”
何小天道:“我感覺這樣不衛生。”
黃子敬道:“怎麼了?”
何小天道:“很明顯這是之前的煮雞蛋賣不了了怕浪費,又扒了殼用茶葉和醬油重新煮了一遍,可能蛋皮也扔進鍋裏了。”
姚奉瑜也跟著附和:“對啊,說不定殼上還有雞屎什麼的,咦,想想就惡心。”
黃子敬道:“你覺得他們的手髒嗎?餐廳的麵條都是他們直接用手撈進去的,連個手套也不帶,你不也照樣吃嗎?那要是剛去過廁所呢?要是個小姑娘還好說,愛幹淨還洗洗手——不洗也沒關係。要是個老頭子呢?我告訴你,就算他明告訴你每鍋菜裏都吐了痰,你也得照吃,因為你沒辦法。滾過去,別惡心我吃飯。”
二
籌備許久卻始終不為人所期待的月考終於落下帷幕,就像是一枚不可拆除的定時炸彈在爆炸之後仍使人心有餘悸。它改變了可波及範圍內所有事物的本來模樣,物質,或者精神。唯一不改的是,這世上有幾分沉默,就有幾分懺悔。
“男生都跟我下去,那個胖體育老師讓咱們去搬桌子。”趙羽高喊一聲。
男生們得不到他身為體委所自帶的充沛精力,氣力全用作抱怨,剛搬完書又要搬桌子,個個都像是勞動強度透支但又見不到工資的工人,就算體力還能勉強擠出,心力也已經是負數。也不知男女平等的那一天哪日才能到來。
“哎,你!”體育老師吆喝一聲,一手端著盆子,一手指著何小天:“把這些刷子洗出來,放到體育老師辦公室。”
盆裏大概有十多個毛刷,是考試前在考場貼考號用的。
何小天覺得毛刷上的膠實在已經幹的沒有洗的必要了,於是隻簡單用水衝了一下,出了洗手間,開始找體育辦公室。
學校除了高一之外都沒有體育課,而且高一學生的體育老師身體都不太好,時常生病讓其他老師代課,因此何小天並沒機會去過體育辦公室。
他隨便推開了一個辦公室的門,裏麵一個穿著短裙的女老師正伏在桌上評改作業,身後緊貼著一個男老師不知在幹什麼,見到何小天時二人都嚇了一跳。
光線所礙,何小天什麼都沒看清,仍問:“老師,體育辦公室在哪?”
男老師是一個很儒雅的人,緊一下腰帶,對著何小天禮貌一笑,講解道:“這棟樓一樓是高一,往上都是高三。我從來沒在一樓見過你,你是高三的學生吧?我們這個辦公室是高一老師的辦公室,沒有高三老師,再說高三也沒有體育老師。”
他攬著何小天出去辦公室,反手將門鎖上,另一隻手挨個指著周圍的辦公室:“你看,那個和那個,都是辦公室,但都是高一的。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都是教室,不過也是高一的。你是高三的學生哈,那你可能來錯地方了。”
何小天覺得這老師有些答非所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客氣的有些過分,大有戴上導遊證領著自己上樓逛一圈的意思。想自己與老師打交道十多年,還從沒遇見這麼負責的,心中百般不解,回響起剛才的畫麵,突然意識過來,又聽到遠處有人喊:
“哎,你哪兒去啊!”角落的一個小辦公室開門露著一個頭:“來這邊!”
三
朱德福將四幅標語貼在教室的四個角,用以警誡學生。
此刻打盹你將做夢,此刻學習你將圓夢。
今天不走,明天要跑。
世界上最長的是時間,最短的也是時間。
花你父母的錢不學習,你忍心嗎?
然後又在吊扇開關旁邊貼了一張成績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