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點鍾左右,高三年級陸陸續續開始放假了。
他們並不知道會有這次唐突的假期,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帶了不少衣物,為了防止月底時沒有衣服可穿,因此相較於以往洗的也算勤快,要帶回家的行李並不多,反而書包卻是裝的滿滿當當,諸如各科的作業、課本,各科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等等。
假期隻有半天,要做完六科作業本就不可能,最多也就做得了一科,但他們仍然要帶六科作業。
也有人什麼都不帶
校園裏天晴而風暢,尤其是在這個突然就放假的日子,學生們歸心似箭,就像上班族剛剛領完工資,臉上的笑容充實而又滿足。而這種開心往往都會前後延展好幾日,往後是為老子有錢了而開心,往前是為老子馬上就要有錢了而開心。對他們來說,人生到底是在為自己工作,還是在為老板工作,這永遠都是一個解不開的問題。他們在每一個允許自己思考的時刻都在想著停下,但除他們以外的所有事物,都使得他們永遠都停不下。他們以為自己是流水線上的工人,卻看不到自己已經是流水線上的貨物。
貨物又怎麼能輕易的跑下流水線來呢。
二
這輛準載27人的公共汽車在塞滿58人後充實而滿足的上路了,經過高樓,跨過河流,路過每一個看見而又看不見的交警,最後駛離了縣城,開上了一條看不到盡頭林蔭小道。
何小天看著窗外許久,愈發無聊,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這條沒有盡頭的路,總也看不到終點,生殺大權永遠都掌握在別人手裏,時不時的還要聽人說兩句:“你看人家死的多坦然,隻有你哼哼唧唧的。”自己既不想回家聽父母嘮叨,又不想在學校挨老師罵,此外卻又哪裏都去不了,他覺得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大概也就這樣了。
他掏出前麵座椅靠背後口袋裏的一張報紙,隨手翻看著。
角落是一篇叫做中國教育把人培養成考試機器的文章,清華大學教授說在中國受過12年教育的人不可能得諾貝爾獎之類的。
想這人也蠢,我要是不想要狗我幹嘛不花錢買隻貓呢?都淪落到要在報紙上發表文章了還不懂得反思。隻是有這文采不唱誦歌混個一官半職,也實在可惜。
周圍有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聊著自己班的八卦,都是些男朋友、女朋友、懷孕、墮胎之類的話題,聽得連司機都在感慨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隻恨自己早出生了二十年,沒趕上這等百花齊放的好時候。
“我們班有個女生聲音一點都不好聽,但她每次說話都要裝的很嗲很輕,關鍵她長得很醜啊,太惡心了,到後來我們全班都煩她。”
“我們班有個女生很黑,還喜歡往臉上擦粉,又黑又白的,太難看了,而且還總抹不勻。我不是她同桌嘛,我好心提醒她,你以後別擦粉了不好看,她居然說你管呢?切,誰稀罕,也不照照鏡子,以為自己長得多好看。”
“我們班有個女生長得特別漂亮,經常穿一件很幹淨的白衣服,連我們女生都覺得她很漂亮很清純的那種,但是人家有好幾個男朋友,隔三差五換著人出去開房,學習還挺好。”
“咦,好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