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8 星期六(1 / 2)

何小天睜開了眼,感覺全身都透著寒氣,像是睡在零下幾度的荒野之中,沒有風,但也沒有活物。果然在這乍暖還寒時候,是最難將息的。

宿舍的暖氣還沒有通。也許學校是全球變暖的法外之地,即便南北兩極全部融化,學校也依舊會保持高冷。在這樣陰冷的黑暗中醒來,總讓人覺得,連於地下長眠的陰魂也要破土而出了。

他翻了幾次身,溫度仍沒有絲毫改變。門外已經有人開始活動,趿拉著拖鞋和塑料盆碰撞的聲音,還有水龍頭流水的聲音。

何小天憋著氣,一腳將被子踢開,坐了起來。

他從枕邊摸起手表,5:21。

太早。

於是又拉過被子,躺了下去。

這一天與這十幾年的每一天都一樣,平平無事。也許未來的幾十年也會和今天一樣,平平無事。就像茫茫林海中平平常常的一棵樹的種子,它應該要像其他種子一樣,在該生根時生根,在該發芽時發芽,等年齡到了,它就會像其他的樹一樣變成了一棵更高更壯的樹,在雨天吸收養分,在晴天粗壯枝幹。但要是哪天它不幸結出了果實,它就成了這片林海中的異類。要麼被林海吞噬,要麼被林海同化。

誰讓他和別人不一樣呢。

何小天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又混過了一個上午。但也許還要再渾渾噩噩混過幾十年。

他進了宿舍樓,聽見前麵四五個人一邊上樓一邊數落著其中一個人:“我早就和你說了別跟他動手。”

“他找事……”

何小天上了二樓,走在他們後麵,看著他們進了211。不久又聽到裏麵項宇的聲音:“石埠子那個嗎?上次不是打完他了嗎?怎麼又打?”

一天天的,除了打架就是打架,有什麼意義?

也許隻有贏家能得到問題的答案。但他們通常都不說。

何小天卻一點精神都打不起來,對身旁的任何實物都提不起興趣,無精打采的爬上了床,蒙上了被子。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永遠都那麼有活力,永遠的都是想做就去做了。可如果聽故事不是為了開心,如果努力不是為了結果,如果活著不是為了活著,那雲為什麼要下雨,海又為什麼要起風……

這天中午他睡得尤其昏沉,1:40剛好自然醒,走到教室門口時宋國濤正摔門往外走,教室裏是一片歡笑的聲音,還有人商量著應該揍他一頓。

朱德福拿著罰單進了教室,說:“612宿舍有誰,站起來。”

後排站起了幾個女生。

一個好學生都沒有。

難得不會一棒子打翻一船人。

朱德福道:“昨天中午、晚上都在說話,你們六個人跟我來辦公室,拿著假條立刻回家。”

六人當場就愣在那裏,眼看著朱德福離去,而自身就像是被青麵獸楊誌的刀割過,血液都還來不及反應就已被定性為死亡。

窗外冷風漸起,樹葉已經落了大半。

第二節大課間時,朱德福又來了教室。

門口放著一摞圖書館的人抬來的書,他俯身扒下了裝書的蛇皮袋,然後走到封澤桌邊,低頭翻找起他的桌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