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天昨夜整晚失眠,滿腦子都是關於生死和未來的悖論,一直困惑到淩晨睡去他都想不明白,如果讓一隻雞在籠子裏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獲取它的蛋,那麼對於這樣的一隻存活在食物鏈底層且毫無自由可言的雞來說,活著的意義到底還剩什麼?
5:50,張小磊喊醒了他。這喊聲對何小天而言就像是已經沒電的電池平添上的兩道齒痕,重新裝回四驅車後能量並不足以支撐它再多跑幾米。當下隻是渾身乏累,與重度昏迷無異,隻想睡上個一天一夜。
緩了幾分鍾,張小磊又催促他道:“走吧,再不走朱德福要把咱們趕回家了。”
一連幾日的陰雲籠罩著無邊的大地,日光已經久久未現,溫度也一天低過一天。
七點左右,去餐廳吃飯的路上。
王騰飛從兜裏掏出一張飯卡,說:“這張卡裏還剩四十多了,看我一天把它花光。”
何小天道:“放假還早呢,你錢還夠不夠?”
王騰飛道:“都怪馬振基。以前我和嚴鬆兩個人吃飯的時候花的一點也不多,早上一頓中午一頓,結果馬振基非要和我們一起吃。我們以前每個月要三百五才夠,馬振基一個月就充一百,三個人根本就不夠,他不夠就花我們的,而且都是讓我們買飯。我想買三塊錢的菜他還不吃,嫌太難吃。不吃算了,我也不想和他們搭夥了,嚴鬆要麵子不好意思說,改天我說。”
何小天道:“馬振基怎麼這樣,不是被李朋訛破產了吧?”
王騰飛道:“他才富呢,錢都花給宋小琴了。”
何小天道:“宋小琴?咱班很矮的那個女生嗎?”
王騰飛道:“你不知道嗎?他倆關係可好了。”
何小天道:“李穎呢?”
王騰飛道:“早分了。嫌馬振基學習不好,將來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早分早利索。唉,馬振基還不吃饅頭,隻吃包子,我買不到他不來吃了。昨天早上我來買的四個饅頭四根烤腸四碗粥。”
何小天道:“四份?還有誰?”
王騰飛道:“宋小琴。”
7:20多點,朱德福來了教室,看著後方黑板的遲到名單,吩咐道:“今天後黑板的五個學生別忘了擦黑板。侯大海跟我來一下。”
何小天苦笑道:“看來我今天要打掃衛生了。”說著回頭看一眼後黑板。
然而黑板上並沒有他的名字,倒數第五是比何小天先一步進教室的張小磊。
何小天小聲道:“今天誰值班記的名字?”
姚奉瑜指了指張建陽,道:“倒數第五是你,不是張小磊。需要我替你提醒他一聲嗎?”
何小天道:“算我欠他個人情。”
黃子敬道:“那你整天坐我前麵放屁,欠不欠我人情?”
何小天道:“你過幾天不是還要找我借錢嗎?我奉勸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辭。”
黃子敬道:“天哥說的有道理,那就讓臭屁來的更猛烈些吧,多放多借。”
數學課。
李育新道:“我反複強調,我一次次強調你們聽沒聽見?你們腦子一天天在想什麼?為什麼天天強調你們還是不會做?”
譚小花道:“我們笨。”
李育新道:“不是笨,是你的腦子一天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講的東西你們都記住了嗎?這種題型你如果再不會,我就扇你!隨堂考試的時候,我要是看到誰再不會做,我就拿著棍子敲你!我說過,我不承認你笨,我承認的是你根本沒有達到我要求的努力程度,人家為什麼考滿分,考140多分?人家做的題肯定比你做的多。”
化學課。
譚小花道:“為什麼?氫氣又冒不出去。”
朱德福道:“怎麼就冒不出去?那氫氣是你嗎?我發現越簡單的知識點反而越容易做錯,這種低級的題低級到沒法講,就跟1+1=2一樣,實在是講不出來為什麼。15題,封澤,C選項為什麼不能共存?”
封澤道:“氫氧化鎂沉澱。”
朱德福道:“還有呢?”
封澤道:“氫氧化銅沉澱。”
朱德福道:“這麼簡單的題,你知道不對吧?”
封澤道:“知道。”
朱德福道:“知道為什麼還選?這不是自殺嗎?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寫著3+2=6,怎麼寫都感覺是3+2=6,等你做完題再回來檢查的時候就明白過來了。這屬於自殺型選擇,明明知道還選,這不就是自殺嗎?17題,初中就學過。”
王娜道:“沒學過,肯定沒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