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道是從幾時開始飄落的,斜倚在靜默的冷風中,持續了一整個上午,自東南而起,至西北而終。樹上終於無葉可落,於是枝頭又開始被顫動。
大地依然幹涸。
何小天道:“怎麼了這是?哭喪著臉?”
蘇龍潛道:“你說我現在怎麼辦?題一點都不會,愁得我頭疼,馬上就下一次考試了,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何小天安慰道:“盡人事,聽天命。”
蘇龍潛道:“你明白嗎?就好像我們家以前沒有電腦,不玩也行,但現在有了,突然又沒有了,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何小天道:“懂一點。就像這份雞肉和土豆,如果你以前沒吃過,現在也就吃得下去了,但是你以前吃過,你就知道這雞肉和土豆都是生的,就有些吃不下去了。慢慢來,看開一點,不管發生什麼,都要接受它。因為我們沒有辦法。”
蘇龍潛道:“要說這餐廳還有什麼能吃的話,也就是饅頭了。”
雞肉上的血跡還清晰可見,肉啃不下來,何小天也就不再白費力氣,用筷子擺弄著一個沒切的土豆,看著泔水桶發呆。
蘇龍潛道:“我有個妹妹,今年去複讀了,她考試隻考了第一門,沒考好,直接就回家了。挺佩服她的,換做是我,可能都自殺了。”
何小天道:“你個做哥哥的為什麼明年才考?”
蘇龍潛道:“不是親妹妹,是我們那裏的,沒血緣關係。”
何小天道:“表妹?”
蘇龍潛道:“不是。沒血緣關係。”
何小天道:“哦,懂了,那種妹妹。”
蘇龍潛道:“別多想,她和我媳婦玩的挺好,然後我們就認識了,她才一米五,最開始我見她比我矮,我就說‘叫哥哥’,然後她就叫,後來就習慣了。”
何小天道:“哦。”
蘇龍潛道:“我明年要是考不好就完了,這輩子就完了。不是開玩笑,你明白嗎?”
何小天道:“我明白,沒有人會拿高考開玩笑的。”
蘇龍潛道:“我要是考不好,就要複讀,媳婦就沒了,媳婦沒了,這輩子就完了。總之考不好就沒必要活了。”
何小天笑道:“我記得以前有個人豪情萬丈的跟我說,‘加把勁兒,考個一本。考不上就複讀一年,再考不上就去南方闖蕩一下。如果沒死闖兩年應該也有點錢了,就回家。如果死在外麵,這輩子就這麼著了。’”
蘇龍潛道:“那時我還年輕,現在成熟了。”
兩人對麵前的菜都放心不下,隻吃了個半飽就走了,路過超市又都買了兩個麵包。
這天中午紅日中學的廁所發生了一起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災難性事件,凡是中午吃過土豆燉雞塊的人都不幸遇難,全校的宿舍樓廁無虛坑,廁所內外包括坑位都被等候的人群堵的水泄不通,一個離開另一個立馬接上,有的學生因為遲遲搶不到坑位直接跑去了教學樓解決。
何小天吃的不多,整個午休卻也是克製不住不停地在放屁,再加上樓道裏人來人往過於吵鬧,致使他輾轉了一個中午也沒能睡著。等他的肚子真正開始為食物反應時也已經是下午了,隻第一節課就往廁所跑了四趟,回來後幾近脫水,終於無力的趴在了桌上。
宋國濤打完水回來,一眼就看到了何小天旁邊的麵包,接著怪叫一聲,驚喜道:“麵包!”
何小天倏地抬頭,不等對方多說,一把搶過麵包抱住:“我中午沒吃飯。”
宋國濤道:“我也沒吃飯。”
何小天道:“你吃不吃飯關我屁事。”
宋國濤道:“肚子有點餓了。”
郭偉偉道:“你餓不餓關人家什麼事?”
宋國濤道:“我和他說話又沒和你說話。”
郭偉偉道:“我都不願意跟你這個傻逼多說話,膈應。何小天,下一節課上什麼?”
何小天道:“物理。”
嚴鬆道:“別聽他放屁,下一節上生物。”
何小天道:“我都懶得跟你這個傻逼爭了,課程表就貼在桌角,不信你看看。”
嚴鬆道:“活該你個傻逼吃雞塊,拉死你,今中午的白菜多好吃。”
黃子敬道:“本來我中午也要吃白菜的,都怪劉陽偉那個傻逼,非要騙我說雞塊好吃,自己買了最後那份白菜。。”
郭偉偉道:“反光,看不清。”
宋國濤道:“看不清,你戴眼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