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3.21 星期六 春分(1 / 3)

當有風從窗縫間吹進教室的時候,宋國濤身上的惡臭味就不允許何小天一人獨享了。就像在清水中滴入一滴墨水,清水必定會越變越少——水可洗淨萬物,唯獨無法洗清自己。

趙羽、王文強、黃子敬等全在波及範圍以內。隻要他們活著還需要借助呼吸,就無處躲避。

天氣確實暖了,不然這味道也不可能彌漫的如此之迅速。

何小天的胃已經開始發酸。仿佛人的胃認為隻要吃了東西就要分泌胃酸,哪怕是吃屁。

的確,這股味道與屁極像,而且還是那種絕悶的帶著潮濕的屁。

他忍不住向後拖了一把桌子。

趙羽看著他,捂著嘴笑了出來,滿臉都是同情。

大概隻有相同經曆的人才會有發自內心的同情。

黃子敬也在笑,但卻始終沒有停下整理他的頭發。他這節課的前半節一直在擦護手霜和鞋子,現在又在整理他那所剩無幾的頭發。

講台上的李育新還在講課,宋國濤卻冷不丁回過頭來,對著何小天客氣一笑,雙臂一動,竟又將桌子拖了回去,甚至比之前更加靠前。

他的禮貌讓何小天感到絕望。

“沒事,我不擠。”宋國濤說。

黃子敬和趙羽又開始笑。趙羽歎道:“濤哥真是一個偉大的人。”

宋國濤開心的揮揮手,微微一笑:“低調,低調。”

何小天問黃子敬:“你的頭發都要搓沒了,你是要去相親嗎?”

黃子敬道:“我要去種樹。”

由於植樹節當天正是濰坊市統一一模考試的日子——祖國的花朵和地球的樹,孰輕孰重一目了然。經過校黨委組的一致研究,他們認為春分是春回大地萬物複蘇的季節——仿佛無論昨天白天的天氣還如何,春天也必須要趕上當晚的火車回來,哪怕是站票。總之無論如何,要在春分這天種樹。

種樹當然也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

隻有文科班A班的學生才有資格去。而且去也不是白去,他們每人都還要寫一篇名為《春天的樹與校園之歌》的記敘文。

除了文科班A班的學生,還有其餘各班的班長和體委要跟做隨從。萬一不幸出現恐怖分子劫持人質事件,那些被具備身先士卒,舍己為人精神的各班班長和體委就必須要挺身而出,保護好祖國的下一代和學校各級領導。

張建陽忙於學習,就拜托黃子敬替他前去。二人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朱德福當然還不知道這件事,他隻當種樹會耽誤張建陽的學習,因此在第三節課間出發之前特意趕來了教室,點名讓劉培根代替他去。另外又叫出了張偉宏。張偉宏是九班班主任隨便跟他借的,代替九班班長——因為他們班成績差的都走光了,班長的成績太過微妙,不便拋頭露麵。

種樹的地點選定在之前朱德福帶何小天和封澤挖過土的那片鬆林,早早地就由挖掘機提前挖出了十幾棵比較細的樹,把坑位布置好,又將錯雜的樹根和枝椏用刀斧修剪一遍,再係上紅繩,就又放回了坑裏。

饒是這樣,趙羽和張偉宏也到臨近放學才回來。

沒去過的人當然還不知情,隻當給樹挖坑也要費不少時間。

“種樹怎麼這麼快?”何小天問趙羽。

趙羽道:“種樹總共三個步驟——”

何小天道:“挖坑放樹填土。”

趙羽搖搖頭:“第一步,領導演講。第二步,年級第一王慧演講。第三步,填土。我們到的時候坑都已經挖好了,樹也都在坑裏了,就等填土和澆水了,要不是有演講,一分鍾我們就要往回走了。”

劉陽偉道:“沒有過程嗎?比如給你們拍張照,出個風頭什麼的。”

趙羽道:“風頭全是A班的,拍照也都是拍他們,我們就是去鼓掌的。領導講話完畢,一堆照相機拱上前圍著他哢哢哢的拍,王慧講完也是哢哢哢的拍,就跟拍紀錄片似的。總共十四張鐵鍬全部給了領導,領導填土填一半,又換A班學生填,我們就站在旁邊,全程除了鼓掌什麼都沒幹。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