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3.26 星期四(1 / 3)

人隻有極少機會能同時體驗到人生的痛苦與歡樂,這本不應該同時出現在同一人身上,但拉肚子偏偏就給人提供了一次這樣的機會。

何小天再次得到了一次這樣的機會,但卻已有種離死不遠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從昨天晚上他第四次拉肚子的時候出現的,一直到今天早上他已拉了不下十五次,到後麵幾次拉出的已全是黃水,即便這樣也都還意猶未盡。他很奇怪,昨天的晚飯他隻吃了一個饅頭,今早連餐廳都沒敢去,身為一個正常人到底是怎麼拉出這麼多東西的?

他如爛泥一般的歪倒在桌麵上,像是生吞下了二斤蒙汗藥,腦袋暈乎乎的全身都已使不出力氣,偏偏這時前方那濃烈的仿佛變質一樣的頭油氣味又持續不斷的鑽入他的鼻孔。沒有什麼比這更折磨人的了。

譚雁回了教室,將帶回的一摞模擬試題分傳下去。從前各科課代表和老師發試卷時都會按每列的人數一張一張數出來從前往後傳,但自進入高三下學期以後,就再沒有幾個人肯這樣浪費時間了,隻是將試卷隨意的分成幾摞直接就傳,這樣隻在前幾排不會有缺,後幾排必然有多有少,到時隻需要他們自己調配一下即可。

教室裏還在乎自己有沒有試卷的人已不剩多少,隻需要照顧每排的前幾個人即可,有時試卷的數量不夠,老師也會讓後幾排的人自己複習。

“喂,我們這裏沒卷子!”張亞楠抽空吆喝了一聲,幾個女生也跟著叫了一聲。

???????????????????????? 她帶領附近的幾個女生從早讀就開始打鬧說笑,吃過早飯後又一直歡騰到臨近上課,全班人無不深受其擾,都恨不能跳出來堵住她的嘴,甚至一刀宰之除之而後快。

但不管怎樣,沒有人會和校長的侄女過不去的。

她們都不是會做題的人,甚至都不是看得懂題的人,但現在試卷不夠,她們卻都不滿的吆喝起來。

譚雁一句話都沒有說,走到後排轉了一圈,將地上一摞沒人要的試卷撿起來全部都交給她。張亞楠看也不看,拿過來塞進了自己桌洞,轉頭繼續聊天。

課大約到一半,李育新姍姍來遲。他左手提著一個保溫杯,右手從右屁股口袋裏掏出一張試卷:“拿出上節課還沒來得及講的題。”

教室裏一片翻找試卷的聲音。

何小天已沒了動靜,整個人一動不動的趴在桌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了還是死了。

“這套題隻有陳仁剛同學選擇填空全對,鄭天均同學錯了一個。唉,強調過千百遍了,要強調到什麼時候你才肯聽?這道題說句實在話,人家班都是滿分,隻有咱們錯四五道,先不說別的,隻選擇填空你就錯成這個樣子,大題你能做得多好?都是經常做的題,強調過千百遍的題——真是服了,每次都為這點事逼我發火,你們能不能讓我高興高興?你就好好做一次,讓我高興高興好不好?

你看第2題,第2題還有做錯的,這簡直是小菜一碟的題,強調過多少遍,我們又錯!第5題,我為這個類型的題發過多少次火了?我可愛的同學們,這還都是些學習不錯的同學——5分!5分沒了!怎麼辦?怎麼辦!一點辦法都沒有!咱們說過,這樣的題直接賦值就可以,從奇偶性、單調性,賦幾個值畫圖看一看,結果很多同學又做錯了。

第7題,第7題考察了最基礎的知識,多簡單?你看看多簡單!結果我們這樣的題都錯,有一兩個人做錯那叫失誤,但是那麼多同學全都做錯,全都失誤了嗎?選擇題鄭天均滿分,陳仁剛滿分,姚奉瑜也滿分,別人全都做錯四五道,說明什麼?都是常規題,如果不是常規題,你做錯了我也覺得情有可原,我不可能批評你,但是——唉,好好看著這道題,特別是不會做的,做錯了的,一定豎起耳朵來,會做的,不聽也可以。你在聽課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要多想一想,為什麼思路和老師不一樣?是哪裏出現了問題?不要覺得簡單,到時候一做就不會。做出來的同學也要聽一聽,雖然做出來了,但是步驟為什麼這麼麻煩?老師的方法簡單在哪裏?有同學的水平的確比老師要高,之前我常說12班的時候,陳航航就是這樣,我講課他從來不聽,隻要基礎知識全都掌握,不聽也不要緊。看著這個題——唉,一看題我就生氣,能把這樣的題都做錯,多簡單的一個線性規劃題,比我們做過的線性規劃的題要簡單的多,到底是為什麼做錯?我實在是想不清楚。

第8題,不需要再講了吧?第9題,這樣的題得不到分實在是不應該,你還在懷疑什麼?直接選A,毋庸置疑,比1+1=2還要簡單的題,還要怎麼講?”

“注意點形象,教室裏還有人呢。”張亞楠笑道:“你們就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幹?”

教室裏除了張亞楠、李玲、張麗雪、劉培根以及趴在桌上半睡半醒的何小天外,其餘人都已跑操去了。張麗雪此時正坐在劉培根的身上,眼神迷離的搖動著身子,襟領幾乎是散開的,一縷發絲因汗濕而緊緊地貼在頸後,白嫩的麵頰透出一抹緋紅,如若一朵沾滿清晨水霧的梨花。

劉培根的兩隻手卻早已不知哪裏去了。

張亞楠的聲音好似一根淬了火的錐子,嚇得何小天的睡意立時無影無蹤,他睜開眼,但頭還是沒有力氣抬起,隻見到張麗雪從他身前走過,一邊走一邊整理著頭發和衣物,然後深吸一口氣,低著頭出了教室。

張亞楠笑道:“你結婚的時候可要記得叫我啊。”

劉培根道:“叫你幹什麼?”

張亞楠道:“砸場子。”

劉培根道:“砸場子我叫你幹嘛?”

張亞楠道:“我給你幾十萬你叫不叫我去?”

劉培根道:“過萬我就讓你去。”

張亞楠道:“我帶著幾個人去砸你的場子。”

劉培根低頭一笑,覺得她不可理喻,也出了教室。

張亞楠臉色立刻一變,忿忿道:“男人都是賤貨!張麗雪也是個婊子,為了一個男的放棄自己的未來去考單招,至於嘛。”

李玲道:“你現在看開了?”

張亞楠默然,忽然羞澀的一笑,驕傲道:“我隻是這麼一說,要是讓我為了淩寒,我也可以。”

中午,餐廳。

何小天道:“咱們以後吃三塊錢的菜吧?”

蘇龍潛道:“為什麼?”

何小天道:“我飯卡裏的錢不夠了,你以後也買三塊的吧。”

蘇龍潛道:“不用,我的錢還有挺多,到時再說吧。”

何小天道:“行。”

蘇龍潛道:“我聽說體檢要把內褲也脫掉。”

何小天道:“真的假的?”

蘇龍潛道:“我也不知道。”

何小天道:“應該不至於,以前我從沒聽說過。”

蘇龍潛道:“等我讀大一的時候,我有個同學估計連兒子都會說話了。”

何小天道:“他大你幾歲?”

蘇龍潛道:“一歲。”

何小天道:“你多大?”

蘇龍潛道:“我十八,他十九。我們那裏的小學隻有一個班,我和他是六年的同學,那個女的比他還小一歲,現在人家的孩子都好幾個月了。”

何小天道:“牛逼。”

蘇龍潛道:“還有一個男的,他是我心中永遠的神。”

何小天道:“那個怎麼了?”

蘇龍潛道:“那個男的比我小一歲,初三就退學出來打工了。在咱們讀高二——高一——不是高二就是高一的時候,人家就已經有孩子了。那個男的小我一歲,但那個女的還小他兩歲,相當於初中就懷孕了。但是因為年齡不夠,所以沒有領證,隻辦了一個婚禮,已經住在一起了。不過那個女的家裏挺有錢的,她爸是個開磚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