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小天迎麵不遠就是封澤。就在這條狹窄而遙遠的走廊上，二人已不知相遇過多少次，如果是在以前，他們就算不說笑幾句，也一定會打聲招呼的。但何小天此時的眼神卻是遊離的，無處安放到隻能緊緊地盯著門口。對麵的封澤也同樣是半斤八兩，他的臉色就如同臘月的寒冰，不僅冷，而且僵硬。
何小天剛在西邊的供水機接完水，封澤在東邊的洗手間涮了拖把，門幾乎就在二人的中間位置。
如此明媚的清晨，這兩個人的表情，卻沒有一個是自然而舒展的。
何小天手裏隻有一個杯子，不必像封澤還要提防拖把滲下來的水，先一步進了門。他知道封澤就在身後，手裏提著拖把不太方便，因此開門時加了一把力，想要把門開大些。
他從沒想過會與封澤的關係發展到今天這麼僵硬，他已經有好幾次想去和封澤說句話，但每次話到嘴邊就又開始猶豫到底該不該說。這主要還是因為他始終不認為自己有錯，否則他一定會去道歉的。承認錯誤並不困難，困難的是認識到錯誤。他想封澤的想法也許與他是差不多的，雖想和好，隻是好勝心強，礙於麵子，所以始終不先開口。
他使力一推，腳步自然放慢，忽覺就腳後跟一陣冰涼，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原來是拖把裏的水流進了鞋裏。他又轉頭去看封澤，封澤卻腳步不停，已經超過了他，嘴角似乎還帶著一抹冰冷的笑意。
何小天一怔，心都仿佛空了，不明白他到底是一不小心還是故意的？他又往前走幾步，隻覺右邊鞋子竟似濕了一半，這注水量即便是有心都未必有能有這準頭，心頭不由得悶生出一口惡氣，又去看封澤，見他已拖起地來，似乎毫無察覺，於是又生生憋了回去。
“走吧，咱們先去倒一次。”李朋喊他一聲，晃晃手裏的繩子，又拾起垃圾箱另一端的繩子，伸手要遞給他。
何小天點點頭，將杯子放到教桌上，轉手才接過繩子。
李朋的手便一直伸著等他，卻也不催，脾氣較以前已根本是判若兩人，也許受挫給人的成長有時比家教更有效的多。
兩人下了樓，李朋說道：“垃圾用不著每天倒兩次，要是多咱們就去，不多就不去倒了吧。”
何小天點點頭，道：“好。”
李朋道：“想好往哪裏考了沒有？”
何小天道：“沒呢，有可能的話就離家遠一點。”
李朋道：“我也是。”
二
數學課。
“這是什麼最基本的思路，前幾天剛做過，我不希望還有人把這樣的題做錯。第7題，這種類型題之前一定做過，這是什麼概型？”
學生們道：“幾何概型。”
譚小花道：“古典概型。”
李育新道：“你怎麼看出是古典概型的？”
譚小花道：“哦，看錯了。”
李育新道：“這多麼明顯啊！你要連什麼概型都搞不清楚你還怎麼做題？到底是什麼原因？我再次強調，學習不能隻靠老師逼著你學，你要主動的去學，讓老師逼著你永遠都學不好。當然你也有可能考的不錯，但你永遠考不了高水平。這一點我是通過昨天一個節目想到的，非常有感觸，說瑞典有一個鍾表製作大師，但是因為反對教廷被抓進了監獄，從前他製作手表的手藝非常高明，但到了監獄之後，他怎麼也達不到以前的水平。所以他說，金字塔那麼精密，絕對不是一群受壓迫的奴隸就能造出來的。所以說你要發自內心的去學習，不要被逼著才學。”
譚小花道：“哦，我們應該為學數學感到開心。”
李育新道：“11題也是常做題了，多簡單，口算都能算出來，結果你又做錯了，你說怎麼辦？唉，你說怎麼辦。12題，12題數數手指頭都能數的出來，這道題做的太讓我失望了。很多同學都不會做，三視圖我都講過多少遍了？基礎知識掌握得太差了，反複強調一用不管。我說過，要用心，要學會動腦子，要樂學，不要天天被人掐著脖子硬灌給你。15題我之前說過，這樣的題你不會做很正常，但是前四個填空題你就算閉著眼也不該做錯的，我覺得主要還是因為咱們不認真審題，大多數同學——包括很多學習還不錯的同學，審題不夠認真，我說過，不要為了做題而做題，要靜下心來，否則你以為自己水平還可以，但是一做就錯。還是那句話，如果一眼看不出思路，就別在那裏浪費時間，先放過去，先把會做的做對。好了，自己整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