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4.26 星期天(1 / 3)

何小天昨天中午就沒有吃飽飯,晚飯又因為菜少,也沒有吃飽,當晚還不到八點肚子就餓的咕咕直叫。

學校的超市晚上10:00準時關門,高三年級要等10:15才能放學,要是誰晚上肚子餓,除非宿舍有屯糧,否則就隻能餓一晚上。

何小天在淩晨四點多鍾醒來,醒來時肚子已經餓的生疼,並且微微發熱,胃酸似要從食道流進口裏,當下恨不能連枕頭裏的小麥殼也全吃了。隻可惜超市的老板不必參加高考,因此雖能早睡,卻沒有早起的習慣,一定要等到5:50才能開門營業。

他沒有辦法,隻能強自忍著,5:20還不到,就早早的到了教室。

他一動不動地趴在桌上,腹內卻愈加難受,像是裏麵裝了一台絞肉機,苦於沒有食物可攪,就隻能絞榨他肚內的血肉腸胃。他隻好大口大口的喝水,以稀釋胃液,強挨著等到七點。

麵是非常普通的西紅柿打鹵麵。既然叫西紅柿打鹵麵,裏麵就自然會有西紅柿,自然會有雞蛋,自然會有麵條。

一切都很平常。外觀很平常,氣味也很平常。

不平常的是,何小天一聞到這碗麵,肚子就飽了,甚至反胃的打了幾個飽嗝。

但他此刻隻能強逼著自己吃,咽下第一口,他的胃疼不出意料的又開始發作,仿佛咽下的不是麵條,而是一把玻璃渣,將他的胃劃開無數道切口,等血流幹之後,又塗滿了天底下最辣的辣椒油。他強忍著這種疼痛吃到一半,胃內忽然陣陣翻湧,嗓子眼大開大合,幾欲嘔出。

他清楚地知道,這碗麵是無論如何也要吃完的,否則到第三四節課的時候,自己非要倒在教室不可。

他隻得細嚼慢咽,一小口一小口的將麵條嚼成糊狀,才敢緩緩的咽下。即便這樣,也才隻吃掉了大半碗,剩下的已經無論如何也吃不下了。

按他以往的飯量,這樣的麵條就算吃一碗半也不在話下。但是現在對於麵前的這小半碗,他卻覺得隻要再吃一口,今天早上所吃掉的所有的麵就會全都吐出來。

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何小天的卻是最後一口飯。最令他痛苦的卻在於,駱駝也許還有權利選擇最後一根稻草的去留,但那小半碗麵他卻不能不吃,否則不出三個小時他的肚子就會犯餓。

他的胃本就已不堪一擊,而這種餓意卻將會持續兩個小時。他不能再賭,命隻有一條,胃也隻有一個。

又坐了近三分鍾,何小天才終於扶著桌子站起來。站起來時,他的兩條腿已經在發抖,肚子也在抽搐。他的腿沒有力氣,手臂也難得抬起,整個人都似被抽了筋一般的虛浮無力。但他現在隻能勉力將手臂抬起,因為要是不扶牆,他就連路都走不了了。

他出了餐廳,一手撐著門口的承重柱,嘴裏還塞著小半碗麵條,兩隻腮幫子高高的鼓起。

等一會兒肚子舒服點了,他就能想辦法咽下去。

學校裏到處是腮幫子高高鼓起的人,或走或跑,因此他這個樣子也不會有人感覺奇怪。

劉陽偉從身後拍拍他的肩,走到他身前:“你回不回宿舍?”

何小天將麵條咽下一小口,搖搖頭:“不回。”

劉陽偉已經走遠了,嘿嘿的笑起來:“我大哥說過,走出餐廳還沒把飯咽下去的,都是屌絲。”

何小天勉強的一笑,不知道他大哥是誰,也沒興趣再問,不過想來這種話也就隻有項宇才能說的出口。

這個時間很少有人打針買藥,但醫務室的門已經開了。

醫生是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染著一頭棕發,正伏在桌上合算賬單,看到來人,便放下筆,問:“你要買什麼?”

何小天道:“買藥,治腸炎的藥。”

醫生瞧他一眼,似是還有印象:“鹽酸環丙沙星是吧?”

何小天道:“對。”

醫生起身走到貨架前,彎腰打開下層的櫥門,拿出一盒來,回身道:“這藥挺貴的,我記得上次給你的盒裏隻有一板,是吧?”

何小天道:“對,還有一包PPA。”

醫生道:“這次你要一板還是兩板?”

何小天道:“一板吧。”

醫生道:“PPA還要嗎?”

何小天道:“我那裏還有,先不要了。”

醫生抽出一板,扔到他麵前:“一次一粒,一天兩次。”

何小天道:“你上次說一次兩粒。”

醫生道:“上次是因為你太嚴重了,又是吐又是拉的,這藥一次吃兩粒應該沒什麼問題。現在好些了嗎?”

何小天正要說這次也吐,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

回頭一看,見是唐仁芳和張傑。

龐仁芳一見何小天,臉便紅了,神情也變得扭捏起來。一旁的張傑卻攬著她的肩哈哈大笑。

何小天跟她倆不熟,也就沒打招呼,隻看了一眼,就伸手去拿藥。

醫生坐回位子,拿起筆來,又拿出一張新賬單,問何小天:“你叫什麼名字?”

何小天道:“何小天。”

醫生道:“我想起來了,大小的小是吧?”

何小天道:“對。”

醫生道:“出生日期。”

何小天道:“1997年6月9號。”

何小天一走出醫務室的門,就剝出一片藥來扔進嗓子眼生吞了下去。他盼望這藥能發揮奇效,等他回到教室的時候,肚子最好就不要再難受了。

欲速則不達,但治病卻是欲達則速。

7:25分預備鈴響,付澤坤、黃子敬、趙羽等人才剛剛跑回教室,幾人都是滿頭大汗,趕緊讓離後排開關最近的郭偉偉打開了吊扇。

付澤坤問何小天:“你回宿舍了嗎?”

何小天吃力地從桌上撐起身子,道:“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