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小天的身子已弓成了河蝦的樣子,下巴幾乎觸到膝蓋,小腹間猶如刀絞,全身都在痙攣。
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整間宿舍除了王文強打呼嚕的聲音,就已隻剩他急喘的聲音。他想要張開嘴用嘴來喘氣,但嘴隻是動了動,竟沒有張開。
他這次竟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想起電影裏那些因為傷痛而撕心裂肺的哭喊,忽然覺得,他們之所以會哭喊,並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還不夠痛苦。
真正痛苦的人,一聲不吭。
窗外一片漆黑,月光也黯淡。
何小天的呼吸逐漸虛弱,他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小腹的疼痛正有增無減,像是潮水一樣,一浪吞過一浪,愈漸洶湧,可他卻沒有去廁所的欲望。
因此他隻能躺著,也發不出聲音,嘴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咧開了一條縫,口水流出來濕透了枕巾。
他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隻能隱約感覺到疼痛的減弱,可他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因為這一陣又熬過去了,還是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了。
他動動手指,發現已經有了力氣。他艱難地掀開被子,溫濕的汗汽立刻在空中散發,使得他渾身一涼。他的整條被子和床單都幾乎已經濕透了,他的身上像是澆了一盆溫水。
廁所裏開著窗戶,有風吹進,他蹲在坑位上,又開始打哆嗦。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體表燙的可怕,起碼要有四十度,可當這一陣風吹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身子卻又忽然冰冷的像是深埋地底的千年寒冰。
萬籟俱寂,隔壁衛生間忽然傳來滴水的聲音。
二
李朋道:“今天是母親節,中午放學要不要去打個電話?”
何小天道:“做點實際的,比打這個電話重要得多。”
李朋道:“有道理,我哥就是那樣的。我大姨有兩個兒子,念書的時候我大哥很少給家裏打電話,我二哥幾乎天天給家裏打電話。等到參加工作以後,我二哥就很少往家裏打電話了,有時一年都不回一次家,但是我大哥回家就很頻繁了。”
宋國濤又打了一個噴嚏,這已經是他連續打的第七個噴嚏。這七個噴嚏都噴在了他手裏三星手機上,他就連續用手掌擦了七次手機屏幕。
黃子敬忽然道:“濤哥打噴嚏的姿勢太帥了。”
宋國濤沒好氣的道:“要你管。”
黃子敬失笑道:“我管你了嗎?這就叫管你嗎?你是不是傻?”
宋國濤沒有說話。
黃子敬又道:“看來是真傻。”
宋國濤道:“就你厲害。”
黃子敬已沉下了臉:“你擺什麼臭臉?”
宋國濤道:“你是不是找事?”
黃子敬道:“就是找事,怎麼了?一天到晚除了拍桌子摔門,你還會什麼?打個噴嚏都那麼裝逼。”
宋國濤道:“打噴嚏又沒讓你聽。”
黃子敬道:“是啊,全班誰聽不到?”
宋國濤道:“我控製不住。”
黃子敬道:“那你控製得住自己吧?你打噴嚏的時候出去不就行了,傻逼。”
宋國濤道:“就你聰明。”
黃子敬道:“對,我就是聰明,誰和你一樣,那麼笨,你那麼笨你爸媽知道嗎?濤哥,你看我又惹到你了,你趕緊拍一下桌子,摔門走吧。”
宋國濤道:“我不願意。”
黃子敬道:“這可是你說的,不願意就別出去,中午放學也別出去,誰走誰是孫子。”
宋國濤低了頭繼續看手機,已不再接他的話。黃子敬也轉回了身去。
李朋道:“今天上午倒垃圾的時候你在教室門口撿的垃圾是包衛生巾,你知道吧?”
何小天道:“什麼?那是衛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