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打斷陸老夫人的話,連母親都沒喊,淡淡稱呼人,“老夫人。”

突然被人打斷了話。

陸老夫人怔怔地,連稱呼都沒有反應過來,便聽人道:“您可知道當初五爺也是有想過成為您的榮耀,成為陸家的榮耀?”

端坐在椅子上,一直不動聲色的陸重淵聽到這話,臉色微變,他想開口,卻被蕭知輕輕按住了手背。

“……什麼?”

陸老夫人卻怔怔看著兩人,沒有反應過來。

見她這般。

蕭知臉色越寒,聲音也十分低沉,“您總覺得五爺和您離心,總覺得您都付出這麼多了,為什麼五爺還是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

“您覺得您委屈極了,可您想過以前的五爺嗎?”

“那個剛學會寫字就急不可待跑到您跟前,想要得您一聲誇讚的孩子。”

“那個見您誇讚兄長騎射,便不顧自己年紀,咬著牙和師父學騎射、紮馬步,練得腿都抽筋了,隻希望您也能像看其他兄長一樣看他一眼的孩子。”

……

“這些,您都記得嗎?”

陸老夫人眨了眨有些呆怔的雙眼,她記得嗎?自然是記得的。

就是記得這些,她才會覺得現在的陸重淵不可理喻,那個孩子以前明明最聽她的話了,她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猶豫都沒有,現在卻連一聲“母親”都不肯叫。

她明明都這麼心疼他了。

為了他毫不猶豫把陸家的門檻全部砍掉,知道他心思重,嚴令府內的人心話,就連平日裏那些家宴,知道他不喜歡也從來沒逼過他。

她對他,已經夠好了。

即便當初老大還活著的時候,她都沒這麼好過。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這幅樣子!

“您是為五爺做了不少事,可同時,傷害五爺最深的,難道不正是您嗎?”蕭知冷著臉,看著她道。

陸老夫人尖聲道:“我哪裏傷害他了?!”

“您您待五爺好,可每次碰到事,但凡涉及到陸家利益的,您哪回不是讓五爺受委屈?您叮囑底下的人心話,可您呢,不止一次提醒五爺,你已經廢了,你不再是以前的陸重淵了。”

“陸老夫人,我很想知道,難道您的愛子之心便是朝五爺受傷的心口再戳一次又一次的刀嗎?”

“我……”陸老夫人慘白著一張臉,她張口想辯,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隻能呆坐在椅子上,張著口,訥訥道:“我,我不是……”

蕭知歎了口氣。

卻不是為她所歎,是為陸重淵,為錯失他以往的歲月,讓他獨自一人麵對那些可悲的歲月所歎,她看著陸老夫人,一字一頓地道:“老夫人,是您親手,砍斷了他想成為您榮耀的希望。”

“您您愛他,心疼他。”

“其實您更多的隻是圖一個心安罷了。”

“您夜不能寐,日不能安,費盡心思想讓五爺與您和好如初,不過是因為……您潛意識裏覺得自己做錯了,您知道您錯了,卻覺得自己是他的母親,覺得所有的錯都能磨滅。”

“可有些事,發生了便是發生了,不是如今噓寒問暖便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完這些。

蕭知便懶得再同她話了。

她握著陸重淵的手,問如意,“東西都收拾好了沒?”

如意忙道:“都收拾好了。”

蕭知點了點頭。

她低頭看向身邊坐著的陸重淵,見他神色微怔,輕輕笑了笑,“五爺,咱們回家。”

回家?

陸重淵轉頭看向蕭知,見她眉目彎彎,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應道:“好。”

隻要有她的地方,便是他的家。

兩人攜手離去,陸老夫人卻仿佛沒看見一般,她呆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嗚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