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了這個孩子後,我加倍的小心著自己的周圍,即便有水離憂和影子在保護著,我依舊很警覺,似乎恢複到從前的沐傾城做血娘子時的情景一般,睡覺很是驚醒,稍有一點風吹草動,我便會睜開眼睛。
雖然白日裏依舊海吃海喝,不過我的身體,卻並未像正常孕婦一般胖起來,以至於我五個月身孕時,幾乎看不出有多大的肚子,尉遲修每次來例行檢查,總不忘記要我多吃多睡,重要的就是多睡一些,我心裏知道,不過卻還是很難做到。
讓他瞞著離憂,讓他幫著我一起騙離憂說我睡不著,是因為懷孕讓我的腿容易抽筋,所以睡覺就很容易驚醒。
而這番說詞過後,沒有當過爹的離憂,倒是信了個十成十,每晚入睡前便多了一個工作,就是開始給我按摩腿部,讓我看了總有些舍不得他,卻又不好告訴他真相,那會讓他更自責他身為丈夫不能帶給我安全感!
離憂是我的男人的身份,現在幾乎血樓上下都已經公認,所以我並不常出現,事情都由他和其他人商量著做決定的行為,也沒人提出抗議。
血炎樓如今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換上的,都是歐陽流長和莫清歡,以及尉遲修所信任的人,所以安全其實倒是無虞的,我並未刻意瞞著這幾個我認為信的過的人,猶記得莫清歡在聽到我說我懷孕三個月的時候,那驚訝的表情,幾乎可以把一整個雞蛋,直接塞進他嘴巴裏去,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最後好不容易回過神了,卻也慌了手腳,“主上,您實在是太大膽了,太危險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怎麼可以懷孕呢?要是消息泄露出去——”
話沒說完,就在我的瞪視下沒了聲音,“你的嘴巴給我夠緊一點,我就不會擔心!”
“主上,您要相信我啊,您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啊,別說不小心說出去,就是誰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說,我也絕對一個字沒有啊!”
莫清歡連忙舉手作發誓狀,自從見識過我整韓諾的手段後,他對我比從前的恭敬中,又多添了更多的狗腿和小心翼翼,我一邊看著這樣的他覺得好笑,一邊又覺得好氣。
“既然這樣,你就閉上你的嘴,把你堂裏靠得住人都給準備好,在我生產前和生產後這段時間,最是危險,那些有異心的份子,也差不多都該在那個時候謀後而動了,不過前提是,你們若是有辦法把我有了身子的事情,一直藏到孩子生下來一個月後的話,那我就不怕那些人翻得出天了!”
我如今基本不出麵,不過這樣的情形,短時間三五個月還可以,一直要熬到孩子生產下來,這麼長的時間,若是一次都不出麵的話,引來懷疑和窺探是必要的!
隻不過出於我的希望,當然是期望最近江湖這樣的平靜狀態,能一直這麼保持下去!
倒是歐陽流長,似乎對我有身孕的事情早有所覺,同樣是和莫清歡一起聽到的消息,他的表情卻要鎮定的多,隻說了一句,“樓裏的全麵動態一直在掌握中,一旦有什麼異端,隻會錯殺,不會放過!”
言語聽似冷酷狠厲,其實帶著的是對我和孩子不著痕跡的關心!我對他這樣的情份自然是受下了!
而最高興的莫過於玉蓮兒了,直囔著他終於要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還一個勁的問我以後他站在弟弟或妹妹身邊,會不會顯得太老,畢竟大了弟弟妹妹怎麼多歲,把我和水離憂都逗得苦笑不得。
而其他的人,包括是林萍蹤在內,我都是很謹慎的瞞住的,樓裏有什麼事務,幾乎不再讓他往血炎樓來請示,而是直接去了邪堂找離憂了!
我準備待到孩子八個月後,我再想辦法到人前不著痕跡的露個臉,反正我的人本來就瘦,加上肚子比一般孕婦要小的多,現在五個多月,就如同三個多月一般,等到了八個月時,瞞不住也可以推說才五個月,為自己爭取那三個月的時間,除非那些人立即動手,否則我這招瞞天過海之計就算成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那般謹慎的算計著時間,卻沒想到會在孩子才剛七個月的時候,就因為一個小意外暴露在了人前。
這日一早,胎動就有些厲害,所以我便醒的有些早,離憂自從我懷孕過後,跟著我也幾乎沒有睡過一個整覺,我一動他就醒了,小心翼翼的攬著我,輕柔的問道,“怎麼了?腳又抽筋了嗎?我給你按按!”
我握住他的手,牽引著他的手來到我隆起的肚子上,“小家夥一早就開始晨練了,所以弄得我睡不著了!今天特別有活力!”
他驚訝又驚喜的看著我,滿懷激動,“清塵,我可以看看嗎?”
“傻瓜,為什麼不可以?”我微笑著想要坐起,他立即體貼細致的扶了過來,在我身後塞上枕頭讓我靠得舒服些,我緩緩的解開寬大的絲綢睡袍,把整個雪白隆起的腹部都露了出來,那圓滾滾的肚子裏,如今正孕育著我和離憂共同的寶寶,那種身為母親的成就感,已不是我用一言兩語就能夠形容的出來的。
雖然從懷他開始,我就基本沒睡過好覺,肚子稍稍隆起,我就開始盡量側睡,因為沒有做過母親的經驗,我也是帶恐懼和探索,一點一滴的小心嗬護著它,希望他平安健康營養的在我肚子裏長大,更希望他能同樣安全順利的被我生下來。
在血樓這樣的地方,娶親嫁人都是一件離譜且危險的事情,因為一旦有了家,就有了牽掛和弱點,殺手要的是無情,雖然無情未必真英雄,然而無情很大程度上能保命,所以你能想象一個殺手組織都是托家帶口的嗎?那就不叫殺手組織了,而是一個大宅院了,所以我身為血樓樓主,尤其要居安思危。
若懷孕對任何女人來說,都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的話,那麼對我而言,它就是致命的不該,因為有無數的人,等著覬覦著我這張位置,如果失去血娘子的稱號,失去血樓樓主的身份,我第一時間就會有生命危險,什麼退隱江湖,隱居世外,那是天真的人的想法,所謂江湖,一入,便是身不由己永難離開了,在這樣的環境裏,除了永遠讓自己更強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我和水離憂都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沒有人提要歸隱之類的話題,因為那無疑是空談,但是我卻有個長遠的計劃,就是轉型血樓!
以血樓如今的威望和實力,即便血樓不再神出鬼沒的到處接任務殺人,也沒有人敢輕覷血樓,而血樓也並不僅僅局限是殺人賺錢,血樓旗下也同樣擁有許多賺錢的行當和產業,這就為我要轉型做實業建立了一定的基礎。
尤其在我得到了尉遲修和莫清歡,以及歐陽流長的信任之後,轉型的構想就不再是白紙空談了,而是具備了真正實施的條件。
我的目標就是用現代的那種典型的黑漂白的方式,把血樓這個殺手型的組織,往商業性的組織過度,自然殺人的老本行是不能被放棄的,因為黑道的成分若全部都退去的話,這也不是血樓了,也不能讓那部分隻懂得殺人的人效忠了!
但是我可以把重心慢慢的扭轉到商業盈利為主,黑道殺伐為輔的方式上去。也許這個過程並不是一年兩年能完成的,但是我有信心和耐心,準備花個十年,甚至十五年更久的時間,我就不信,到那時,血樓還會是今天的血樓。
我這麼做自然是一方麵出於,為我自己的下一代著想,不想它一出生,就開始血腥的生涯,雖然那殘酷嚴苛的訓練是免不了的,但是至少我希望他所受的那些訓練,是用來經營另一番天地,而不是用來繼承血腥的稱號的;另一方麵,其實又何嚐不是為了血樓更長遠的將來發展考慮呢?
殺人者人殺之,這畢竟是傷天和的事情,有鼎盛必也有衰落,沒有永遠都笑的時候,否則也不會有‘未雨綢繆’這四個字了,便是要在最好的情況下,也要看到最不好的未來,我這一代之後,我難道還要將這張位置,讓給另一個人來繼續血腥的滅亡之路嗎?
現在是魔長正消,等到若幹年後的武林,誰人又知會是何種光景?這種受製於血樓的情況不會是永遠的,血樓如果不思改變的話,也總有一天會被群剿而滅之的,我這麼做不過是提前預防這一天的到來,我相信隻要轉型成功,若幹年,至少在我的孩子三四十歲的時候,血樓便能完全脫離殘忍的殺手組織的稱號,人們再提及它的時候,會帶著神奇的眼光說,那是一整個江湖的奇跡,人們會爭相講述它的整個轉變的過程,然後為此津津樂道,讚歎不已!
而這,便是我的理想!我要做的就是創造未來的一個奇跡!
所以雖然我非常喜歡女孩,但卻還是希望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是個男孩,因為這條路才剛開始,會是個艱難的曆程,對女孩來說,那些嚴苛的訓練,實在是太苦了,是男孩的話,經受磨練的程度要高許多!
我想我不是一個太好的母親,在孩子沒出生前,就已經為他定好了今後要走的路,和需要他承擔的重大責任,但是換另一個角度來說,誰讓他是我薛清塵和水離憂的孩子呢?這便是他該負起的一切,因為惟有這樣,才能更好的活著。
水離憂一動不動的凝視著我的肚子,帶著讚歎和無比的驚絕,似乎我的肚子它是一件無與倫比的罕見藝術品一般,而肚子裏的孩子,也很給麵子的開始在肚子裏活動了起來,先是蹬蹬小腿,然後活動了一下嫌不過癮後,又開始伸起小手。
水離憂驚訝的看著我的肚子右上方的地方凸起了一小塊,然後恢複,然後緊接著又凸出一小塊,“那,那是……”
“別緊張,那是孩子的小手在戳我的肚皮呢!不要害怕,你可以去摸摸它,和我們的孩子打個招呼,在我們的家鄉,父母親會在孩子沒出生的時候,就放許多世界名作曲家作的曲子,或者是朗讀一些大詩人,大哲學家的著作,用來做胎教,為的就是讓孩子生出來後,比別的孩子都聰明!雖然我不認為這有什麼用!不過現在正是二十七八周,孩子開始活躍的時候,所以與它互動一下,倒是並無不可的!”
我好笑的看著水離憂緊張的如臨大敵的模樣,微笑著讓他放鬆。
他卻一邊試著去摸我那凸起一下團的肚皮處,一邊笑的嘴巴都咧開了,那般幸福和滿足,我剛看他的笑容,就足以讓我忘記心中的所有隱憂和焦慮了,離憂竟然這般的喜歡孩子,真好!
“清塵,你看,它縮進去了,它不再動了!”摸了好幾次後,小家夥終於不再動了,離憂的語氣裏不無惋惜之感,我忍不住拉過他的手,他順著我的力道重新躺靠到我的身邊,我把頭移了過去,靠近他懷裏,輕笑著,“傻離憂,哪裏有一直動的?他活動過後他也會累要睡覺的啊!再說,他要是一直在裏麵踹來蹬去的,我還有好日子過?”
離憂似乎這才想起來,不由臉半是羞赧半是感動的看著我,“清塵,你辛苦了!謝謝你!”
我眼睛一熱,“傻瓜,我們是夫妻啊,身為妻子為丈夫生兒育女是天經地義的事啊,謝我做什麼?對了,還沒問你,孩子以後叫什麼名字才好呢!你這姓氏可上很少見的,雖說曆來血樓的邪堂堂主皆是以水離憂為名的,不過你卻是真名實姓的,所以這孩該叫他水什麼呢?”
我征求著他的意見,說完後,卻發現他有些驚訝過頭的看著我!
“怎麼了?離憂?”我一楞,不明白他為什麼那副表情,似乎是要哭出來的模樣了,我說錯什麼了嗎?不由急了,“離憂,我說錯什麼了嗎?”
“清塵,你剛剛說孩子姓水?”他看著我,小心翼翼又帶著不敢置信的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道,“當然姓水啊,你是他爹,你姓水,他不跟你姓,難不成還跟我姓?再說——,等等,離憂,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讓孩子姓薛吧!”
他沒有回答,卻用力的摟緊我,我感覺到濕潤的液體滑入我的脖子,他哽咽著顫抖著,“謝謝你,清塵,我爹爹和娘親,他們終於可以瞑目了!我們水家終於又有後了!”
“離憂,你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我嫁你為妻了呀,你幾時聽過孩子還隨母姓的?不要哭了,讓孩子知道了,還以為它娘我又欺負它爹爹了呢!”我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的給他擦了擦濕潤的麵頰,他有些不好所意思的在我麵前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對他本就有著十二分的憐惜,一見他這模樣,就更是不舍了,“快給你兒子取個名字吧!它早就等著了呢!這孩子以後怕是跟著我們會很辛苦,所以名字取個強勢些的吧!”
離憂點了點頭,凝眉想了好長一會,才征求著我的意見般的說道,“取名‘剡’吧!”
“‘剡’?”我輕輕的重複的問道,“有什麼含義嗎?”
“恩,有的,‘剡’者,取雙火為邊,又以力刀為旁,有銳利之意,衍生出去便有不可抵擋之意,此其一;其二,人都說水火不相容,我偏以雙火之名為他名,也有讓他與困境中求突破之意;第三,我們這裏所住之地,名為血炎樓,那‘剡’字中的兩火,也有代表這裏的意思,要他以後大了也莫忘,我們對他有養育之恩,若是敢對你不好,便是親生之子,也是照責不誤!”
我聽著他一個名字,竟然能顧慮到這許多,不由對我他更是歎服了起來,也覺得這名無論從含義和氣勢上來說,都堪稱上等,便立時點了點頭,“就如你言,不論男女,皆名為‘剡’,水剡,聽起來還是很動聽的!以後小名就叫剡兒吧!”
“其實叫薛剡也很好聽!”他看著我的眼,突然間有些憂愁的道,我知他是喜歡孩子,想要更多的孩子的,然而我們目前的條件,能不能安全無憂的把這個生下,所擔的風險都是很大的,更別提還要生第二胎了,所以我們都清楚,除非血樓不再是血樓,否則生第二胎的機會絕對不可能再有,也絕對不允許再有身孕,因為博命的事情,做一次就夠了!
“叫薛剡才不好呢,‘薛’字比劃太多,也不易寫,‘水’字就好寫多了,再說,你是他爹,他自然是要跟你姓的,跟我,我還不要呢!一大早就調皮的踹我,以後就盡管折磨你爹去!”
我皺了皺眉頭,揉了揉鼻子,故意裝出一臉嫌棄的對著肚子道,其實這孩子從懷了他開始,便乖巧的沒讓我遭過什麼罪,即便是孕吐的反應,也是因為被‘黃鱔’給勾出來的,也不過吐了幾天,就恢複了,更別提抽筋之類的更是沒有過,唯一的我睡不著覺,也是出自我自己的內心的擔憂,其實與它是無關的,如今天這樣一大早就如此胎動的情況,以前也都未有過的,所以說實話,這孩子算是懷得很讓省心的,不過如今為了逗離憂開心,也隻好讓它背背黑鍋了!
水離憂果然笑了,“清塵!你呀!”
“我怎麼了?”我對他笑的一臉開心。
他湊過頭來,在我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卻不再說下去,隻是帶著嘴角很深很深的笑意,輕問,“起得太早了,再睡一會可好 ?”
“恩!”我剛點了點頭,門口卻已經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頓時坐直了起來,“是清歡!”
離憂的神情也頓時嚴肅了起來,雙手輕輕的按了按我的肩,“我出去看看!”
“等等,我和你一起起來,清歡沒事不會這一大早就過來的,什麼急事不能等到了邪堂再與你說,現在來說明事情一定很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