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風這邊,正在交待後事,他無力地握著宋憶京的手,苦笑著說道:“以前不怕死,打了幾十年的架都死不了,有了你之後,我怕死了,嗬嗬,嗬嗬,偏偏就要死了,你說老天爺是不是混蛋,太短了,太短了!這才幾天呀,我不服,我要再來一次,憶京,娘子,我們下輩子再來一次。”
宋憶京哭得眼淚鼻涕都流到了嘴巴裏,又摻和著口水漫過下唇,濕了床單一大片,含糊說道:“夫君,我不要下輩子,我要你現在,我要你好起來,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我活不了。”
張海風說道:“傻呀,瘋子寨那麼多兄弟姊妹,還照顧不了你一個娘們?你怎麼就活不了呢,聽話,要好好過日子,這寨子的兄弟,你看上哪一個就跟了他吧,沒有人會嫌棄你,你千萬不要做傻事,不然我死都不安心。”
宋憶京嘩嘩大哭,說不出話來了。
張海風又說道:“娘子,我張海風活了三十幾年,從我爹娘死後,就沒紮過頭發,你要幫我紮一個好看點的發髻,去到地府,我要好好做一個美男子,才能投個好胎。”
宋憶京猛地點頭,她說不出話來了,一開口就是“嗚啊嘩……”
“老二!”張海風叫二當家。
二當家靠過來,跪坐在床邊,說道:“大當家,我在。”
張海風說道:“不要給我報仇,那些大門派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讓兄弟們照著以前的日子好好過下去。”
二當家說道:“老大,此仇不報,何以為人啊,除非老大你不死了,老大你挺住好嗎?老五已經下山去請大夫了。”
張海風說道:“你是不是見我快死了,不用聽我的話了?是不是?就你那三腳貓功夫,打得過誰啊?”
二當家說道:“不是不是的,我聽我聽,老大說什麼我都聽。”
“嗯,還有啊,我死之後不要欺負憶京,誰都不要欺負她,誰喜歡她,可以跟她說,但不要用強,懂嗎?”
二當家含淚,說道:“老大,怎麼會呢,我們會尊她一如你在。”
“那我就放心走啦。”張海風閉上了眼睛。
“老大,老大……”二三四當家你叫一聲他叫兩聲的。
宋憶京嗚嗚地哭得越發大聲。
張海風突然睜開眼睛,氣道:“叫啥叫,吵死人了,我累了,讓我休息一會。”
宋憶京握緊張海風的手,長長地喚了一聲:“張郞……”
張海風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摸了一下宋憶京臉龐,說道:“娘子,我突然覺得,你已經懷上我的孩子了,你要好好活著,等那小不點生下來,他肯定長得比我還調皮。”
宋憶京點頭嗯嗯兩聲。
張海風終於停止了呼吸,魂魄飄出了身體,看著夫人與兄弟們嗷嗷大哭,說不出的痛苦。突然聽聞宋憶京對二當家說道:“二叔,請把我與海風埋在一起。”
二當家一聽,忙問:“大嫂,你在說什麼?”
宋憶京又說道:“郎君等等我,憶京馬上來陪你。”
張海風的魂魄慌了,大叫道:“娘子,你要幹嘛,你冷靜點!”可惜沒人能聽到他說話。
宋憶京說道:“二叔,剛才張郞說要紮發髻,你都聽到了吧,一定要記得。”
二當家道:“大嫂,老大讓你把孩子生下來,你忘了嗎?”
宋憶京說道:“肚子在我這我還不清楚嗎?他不過是想我活下去,可是我怎麼能讓張郞一個人走,下輩子我不能遲到了,我要早早地找到他,不能再讓他等太久。”
“大嫂你說什麼呢,你冷靜,要冷靜。”
宋憶京站起身,要去找死了。二當家突然拉住她,三當家也拉住她,一人一邊拉住宋憶亦的臂膀。宋憶京掙紮幾下,脫不了身,說道:“你們這麼快就忘記答應老大的話嗎?你們欺負我?”
二當家說道:“老大說的欺負不是這種欺負,我們這是在保護大嫂。”
宋憶京又嗷嗷哭了起來,邊哭邊喊道:“張郞,你走吧,走啊,你看看吧,你剛一走,他們就這樣對我了,張郞,你識人不慎啊。”
二當家三當家一聽此話,馬上就撤了手,隻是緊緊跟在宋憶京旁邊。
宋憶京說道:“你們別攔著我,我要給張郞紮頭發。”說著走到妝台,打開櫃子。
張海風知道不妙,拚命喊道:“老大老二,快阻止她,她要拿剪刀,快快,欺負她就欺負她,快快……”
等二當家發現宋憶京從櫃子裏拿出剪刀,伸手一奪,就搶了過來。
張海風拍拍胸脯,說道:“老二好樣的。”
宋憶京淚眼汪汪說道:“二叔,你們能攔著我一輩子嗎?讓我隨張郞去吧,我的心已經死了,活下去隻會徒添痛苦,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