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什麼秘密?”
柳餘睜開了眼睛。
[斑斑現在不想說了!再見!]
灰斑雀兩隻翅膀抱在了胸口,黑豆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柳餘跟它對視了一眼:“你有眼屎。”
斑斑唰得收回翅膀,跳腳:
[哪呢?哪呢?]
“噢,這麼晚了,弗格斯小姐您這裏還是很熱鬧啊。”
就在這時,無邊的黑暗中突然顯現出一團黑影,黑影散開,路易斯那張蒼白英俊的臉露了出來。他又披上了他那件鬥篷,渾身裹成連黑夜,連同他黑色的長發。
他看了眼籠中的斑斑:
“弗格斯小姐的鳥兒,也同樣很有生氣呢。”
斑斑驚恐地將自己往籠子後躲了躲。
柳餘不動聲色地坐了起來:
“大人白天送我的禮物,讓人印象深刻。”
“這是我的誠意。貝莉婭,你該到我身邊來。”
他緩緩向她走來。
“娜塔西呢?”
柳餘手從枕下拿了出來,悄悄攥緊,她跟他討價還價,“不管做情人還是手下,我貝莉婭·弗格斯,都必須做那個唯一。想要我成為你的族人,娜塔西你就必須舍棄。”
“噢,弗格斯小姐,您一如既往的貪心——這點,您可比不上您的妹妹。”
“您看上的,不就是這樣的我嗎?”
這時,路易斯已經快走到她床前。
他高大的身軀幾乎將她整個罩在陰影裏,陰影中,她蒼白的皮膚、防備的蜷縮的姿態,讓她看起來像隻楚楚可憐的、被獵人追得無處可逃的羔羊。
他皮下的血液再一次沸騰起來。
“弗格斯小姐,”路易斯蹲下來,與她平視,“我來取報酬了,十杯。這您總不會抵賴吧?”
十杯。
柳餘從他黑色的瞳孔裏看出他的勢在必得。圖窮匕見之機已到。
“那當然,弗格斯家從不抵賴。”
吸血鬼吸血時,是他神智最為放鬆的時候。
多喝一些,血也會讓他微醺——
那時,就是她唯一的機會。
柳餘起身下床,繞過他,取過壁櫥上的琺琅杯,割破手指利落地放血。
濃稠的鮮血滴滴答答地落進藍色的琺琅杯裏,卡洛王子新賠來的這隻杯子明顯比她原來那隻要好,鮮紅的血落進藍色的杯子,蕩開,有股濃豔的綺麗。
路易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杯子遞過來:
“一杯。”
他仰頭,一飲而盡。
甘醇的血液在喉嚨爆開,絲滑地順著喉嚨往下,流經他的四肢百骸,路易斯眯著眼睛,遞回琺琅杯:
“再來。”
“第二杯。”
傷口已經流不出血了,柳餘麵無表情地又割了一刀:
“第三杯。”
“第四杯。”
“第五杯。”
“第六杯。”
手上的傷口被撕開,再撕開。
路易斯靠在了牆上。
他感覺到了無以名狀的快感,這比和娜塔西做o愛還要讓他暢快,他突然有些可惜,一旦變成血族,她的血也同樣變得腥臭不堪——
柔弱的少女又一次站到了他麵前:
“第七杯。”
這時,她不單單是臉,連嘴唇都白了,露在睡裙外的小腿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灰斑雀在一旁不安地拍打翅膀,時不時“斑斑,斑斑”叫上兩聲。
這一杯血,接得格外得慢。
路易斯知道,她快要幹了。
少女倔強的臉晃過他的眼前,他難得感覺到了一絲憂傷,他對食物從未有過這樣複雜的情緒——
他接過琺琅杯,再次一飲而盡。
血液在舌尖沸騰,無上的享受……
可惜,以後恐怕沒有了。
路易斯閉上眼睛,這時,心髒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他睜開眼,愕然地發現以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手心攥著一把十字架,狠狠往他左胸鑽——
“噗嗤”,鮮血噴濺出來。
濺到她蒼白的臉上,反倒給她添加了一絲血色。
路易斯留意到了那雙眼睛。
鮮血噴濺在她的眼周,那雙蔚藍色的眼珠裏燃燒著的東西,讓她看起來跟平時很不一樣:
很美,就像是……他做人時曾見過的、在獵人槍口下拚命奔跑的麋鹿。
路易斯都不知道,隔了那麼多年,他竟然還記得。
“唔——”
十字架往肉裏又鑽了一層。
她似是氣力不夠,兩隻手都握了上來,一個有成人大小的光明彈落到他身上,爆開。
路易斯突然間大笑起來,他笑得斷斷續續:
“弗格斯小姐,您總讓我大吃一驚。”
“……默法光明彈,十字架……”他咳了幾聲,一張口,鮮血不斷從口中流出,可他還繼續笑,“……聖水……真叫我傷心,弗格斯小姐竟然這麼恨我,我可是很喜歡弗格斯小姐的。”
“恨?我不恨你。可為了我自己,您得去死。”
“噗——”
少女雙手猛地往前,最後一層隔膜破了。
她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整個人鬆懈下來,萎靡地坐到地上。
路易斯卻站直了身體,“當啷——”
插在他胸口的銀色十字架掉了下來。
他咳了一聲:
“抱歉,弗格斯小姐,我還死不了。”
那猙獰的傷口開始迅速地蠕動、結痂,柳餘絕望地看著眼前一幕:
她不明白……
他為什麼沒有灰飛煙滅,明明那一下,她已經刺穿了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