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登樓有悟(1 / 3)

談性一起,裴文德便關不住話匣,以劍鞘拍手,意氣風發道:“三首之中,尤以王季淩那一首登樓為最,甚至放眼千年之後也無一首五言可以勝出。”

世事難料,更不必未來事,世人即使心中推崇此詩,也不會如裴文德這般把話絕,不留絲毫餘地。

但裴文德卻是無比篤定,在輪回空間中,他便已經知曉那些任務世界有許多是以契約者出身的那處所謂主位麵世界上曆史朝代為藍本造就。

而那個稱作藍星的星辰中有很大一片疆域無論是地理形勢還是文明曆史進展都與他所在的大唐下極為仿佛,隻是國祚比之此方世界似要短暫許多,而如今那處世界已是在他如今所處的大唐王朝後又過去上千年的光陰,經曆數朝,步入了介於古之聖人心生向往的“康”與“大同”之世的過渡。

裴文德自是對此大感興趣,花費了一筆不菲的生存點數,從輪回空間中兌換出那個世界曆朝曆代史書以及詩歌文集儲存在手中那卷竹簡當中。

雖然他還未有詳加研讀,但匆匆瀏覽後已然可以判定王季淩這首《登鸛雀樓》之於五絕,絕不在杜工部《登高》相比於七律之下。俱為其中之冠,千年以降,無人可以超越,能夠勉強與之並肩已經是莫大榮光。

“《詩格》言曰:詩有八對。《登樓》一詩起句便是最正統不過的正名對,山河勝概,正正相對,卻絲毫不見板正呆滯之意,反而盡目力之窮,渾然一體,雄偉闊遠,兼而有之,縮萬裏於咫尺,使咫尺有萬裏,境界盡出。”

裴文德步履輕盈,繞過那些士子,拾步而上,給嶽姓女子輕聲解釋。

他知道嶽姓女子之父雖有“君子劍”之稱,但她畢竟是江湖人物,慣於舞刀弄劍,又在這方麵沒有過人分,可以領略到其中美感,但是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對這些精微之處不甚了了。

“後句更是宛如高山相對之間的一泓流水,靈動活潑,正如遍照金剛空海所言,情景理三位一體,衣無縫。”

裴文德沒有繼續向上,在第二層停下腳步,雙手撐在欄杆之上,想起王季淩之身世,再想起從那史書中所見到的大唐將來,無限感慨。

王季淩出身不俗,乃是太原王氏,五姓七望之血脈,文華清貴,慷慨有大略,倜儻有異才,隻是仕宦不順,拂衣去官。然而卻絲毫不改慷慨之氣,時常擊劍悲歌。

文章本自成,隻是妙手偶然得之。似這等千古名篇,不是苦苦雕琢能夠寫出,非得是詩人得了靈機與地共鳴才能成就。

登臨此樓者不知凡幾,如王季淩這般慷慨豪邁之士卻是寥寥無幾。

而裴文德更是知曉開元、寶之後,他身處的大唐盛極而衰,再不見那等巍巍氣象,氣數散亂,有若黃昏落日,便是有王季淩這等人物登臨此樓,遙瞰山河萬裏,也決計作不出這等氣態昂揚的傳世詩篇來。

“王朝興滅本是常理定數,然而那些番胡性情粗疏,野性未馴,將會使得下大亂,赤地千裏,我河東裴氏更是因之大損氣數,雖然血脈綿延不絕,卻再難如先前一般詩書傳家。雖世界不同,走向未必全部如契約者出身的世界史書中記載一般發展,但下大勢所趨,怕是難以避免。我既已知曉,此番入京,需得提醒父親早做綢繆。”

不知不覺停下聲音,不再繼續給嶽姓女子講解那一首《登樓》其中妙處,裴文德俯視黃河滔滔,思維卻忍不住發散開去,神遊八極。

“嗯,這是?!”

裴文德回轉神來,抬頭向上看去。

之前他隻覺此樓高聳淩雲,氣勢非凡,登樓遠眺確實有心胸開闊之力,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特別感觸。

但是當他剛才神思被那王季淩身世同盛世大唐即將落幕的悲愴之意牽引,神遊萬裏,暫時忘卻了樓中鼎沸人聲後,卻是隱約發現了什麼。

再次凝神“看”去,這座鸛雀樓已然變換了模樣,是流光溢彩毫不為過,一股氣機衝霄而起,化作一道撐巨柱,不出的氣象森嚴,雖然厚重渾厚,然而卻沒有那股鎮壓之意,反而使得裴文德體內剛剛被養吾劍意整合的浩然之氣蠢蠢欲動,噴薄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