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段清黎甚至希望,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一輩子待在昆珝又如何?
可她也知道他誌不在此,況且身居高位,背後總會有不為人知的危險和辛苦,遠非表麵的光鮮華麗。他既然不願,自然有他的道理。
現在被段蒼涯這麼一提,她又重新擔憂起了一件事,照眼下這樣的情況,他們哪有可能離開昆珝呢?
她是能走的,他卻被限製了。然而若真要分離的話,此前他們一直以來的努力,意義何在?
本就不怎麼熱絡的氣氛,悄然冰冷了下來,可誰都沒法化解。
實際上段蒼涯今日過來,也是有原因的。
他已弱冠了,卻未婚娶,在皇家也算得上稀奇。前段時間他終於願意考慮成家之事,卻是不想,女帝使者突然出現,一門親事便就此耽擱了。
雖然並不是極希望成親,但無所事事地在這裏滯留,總是讓人覺得既焦躁又危險,仿佛隨時會降下一道巨大的陰謀,撕破天幕。
段蒼涯心底覺得,依之前所見,其實女帝行事雖然詭異,但相較於近來才知道的一些舊事,她的氣勢算得上含蓄內斂,比以往的淩厲霸道不知好了多少。
所以,他並不覺得,軒轅夜身為女帝唯一的繼承之人,還有重獲自由身的可能嗎?
並無什麼好說的了,段蒼涯也不打算久待,告辭道:“你們心情不好,我也不多打擾了,心態盡力平和些吧。”
言盡於此,他眼底卻忍不住露出了幾分惋惜遺憾之色,真是人各有命呐。
然而段清朗臨行之餘,卻猶豫了一番,有幾分忐忑地問道:“你,準備如何處置他?”
彼此間說話從來都是言簡意賅點到為止,軒轅夜聞言,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哼,轉了眸並不理會。
靜了好一會之後他才意識到,段清朗還在認真地望著自己,他漆黑狹長的雙眸無奈一閉,回答也是模棱兩可:“等他坦白了,再說吧。”
段清黎心裏也是暗歎,她總覺得他近來漸漸多了一絲絲陰冷之感,雖然並不很深重,但他一個人想事情的時候,幽渺漆黑的眸中那混雜了恨與果決的目光,實在讓人心驚。
段清朗自然是想勸一勸的,雖然心知或許會惹惱他,但人命關天的大事,怎可坐視?他語氣是與軒轅夜說話時從未有過的局促,卻是堅定:“你能不能……”
卻是未及說完便被打斷,軒轅夜輕輕瞟了他一眼,盡管半眯著眼,那寒光卻依舊懾人。他微沉了語氣悠悠道:“我最煩有人管我,其次是有人騙我。”
大而沉靜的黑瞳好似毫無溫度的黑色水晶,詭秘地瞥了他們一眼之後,懶懶一轉目光移了回去,一句逐客令隨之而來:“我困了,你們走吧。”
段清黎無奈地目送他們離去,清楚看見兄長眼底是同樣的擔憂。
他現在也不能說是變了,隻是漸漸恢複成很久之前的性格而已,估計是不會輕易放過顏羽了。
眼下雖然勸不得,但事到臨頭的那一日,她一定要盡力斡旋。
她覺得顏羽定然是有什麼苦衷的,也不信軒轅夜那麼聰明,會想不到。可他一定覺得,再可憐又如何,所作所為終究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