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此後的一個月中,藍橋和白雪音度過的最平常的一。
“今想聽什麼故事?”一頓豐盛的午餐過後,藍橋收罷碗筷,與白雪音並肩而坐,笑著問她。
白雪音幾前曾向他談及自己的夢想,她除了喜歡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懲惡揚善,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多讀點書,多知道些曆史和文化典故。
藍橋想,既然左右要在這河穀裏度過漫長的時日,不如就盡些心力,以講故事的形式把一些有趣的曆史事件,詩詞歌賦的創作背景,還有部分成語的來曆出處分享給白雪音,再附帶上他自己的看法和見解。
而每這段講故事的時光,很快就成了白雪音最大的享受和期待。在忍受病痛的過程中,能和親愛的師兄相互陪伴,聽他講述一個又一個或新奇有趣、或感人肺腑、或引人深思的故事,這樣緩慢而溫情的歲月是她以前盼都盼不來的。
這或許就是人們常常向往的“歲月靜好”吧。
“昨師兄講了蘇東坡和他三任夫饒故事,聽得我好感動。”白雪音油然道,“按照師兄的習慣,今是不是該講一個無關男女情愛的英雄的故事?”
“套路都被你摸清楚了。”藍橋苦笑地摸著下巴,“那今我就講一個武功高手的故事,至於是不是英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
他坐直身體,像書先生般拿起一塊石頭,煞有介事地一拍,拿腔拿調地道:“且聽此話,文鴦夜襲樂嘉城,孤身驚死司馬師。”
藍橋熟知曆史,又結合一些民間傳,從三國末期的毋丘儉叛亂,講到司馬師親率大軍平叛,駐紮樂嘉城。
“毋丘儉找來手下文欽商議,文欽我有一子文鴦,雖隻十八歲,卻有萬夫不當之勇,可兵分左右兩路,夜襲樂嘉城。”藍橋不緊不慢地講道,“是夜文鴦先至,破城後長驅直入,勇不可當,令司馬師大驚失色,嚇得眼珠爆裂,血流滿地。”
“後來呢?”白雪音全神貫注地聽著,忙追問道:“文鴦捉住司馬師了嗎?”
藍橋搖頭道:“文鴦雖勇,可惜其父文欽卻因夜黑迷路未能及時趕到,錯過了兩路夾擊的最佳時機。之後魏軍蜂擁來援,將司馬師牢牢護住,叛軍見魏軍勢大,立時各自逃散,隻留下文鴦單槍匹馬,自行向南突圍。”
“此刻戰局逆轉,立功心切的數百魏將抖擻精神,人人爭先地銜尾猛追,一路追到城南的樂嘉橋。”藍橋搖頭晃腦,還故意頓了一頓,才繼續講述當時驚心動魄的情景,“他們眼看追上文鴦,文鴦卻忽然調轉馬頭,一聲大喝反殺入魏軍隊中,大肆砍殺一陣後再次撤退,卻非打馬疾行,隻緩緩而走。”
“他不要命了?”白雪音驚奇地道,“一點都不著急嗎?還是另有什麼詭計?”
“文鴦慢走,魏軍很快再次追上,於是文鴦再次回轉,單槍匹馬殺入魏將叢中,將數人擊落馬背後再次從容撤退,仍是緩慢而去。”藍橋最後道,“就這樣,魏軍連續追殺了四五次,每次都被文鴦反身殺退,直到最後也未能擒住文鴦。而文鴦經此一戰,威名直逼喝斷長板橋的猛張飛,成為那時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
白雪音聽得激動,既羨慕又感慨地道:“能孤身逼退數百魏將,這文鴦想來也是那個時代的絕頂高手了。司馬師呢?他真被文鴦‘驚死’了嗎?”
“司馬師確實在此事過後沒多久便病逝了。”藍橋長歎一聲道,“不過我想的是,這並非受文鴦驚嚇之故,而是司馬師本就患有宿疾,恰巧經曆樂嘉城之戰,才被民間傳誇大為‘被文鴦驚死’。”
白雪音恍然道:“那他也夠厲害的,要是放在今,豈非就是師祖沈大師一類的人物?”
“這故事並非鼓勵大家習練絕世武功,然後到戰場上以一敵百。沈大師是絕頂高手不假,但這並不意味他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扭轉戰局。戰場上真正重要的是指揮官的戰術和將士對戰術的執行力。”藍橋尚未來及對她講,弘毅廬的沈伯就是他們的師祖沈心流,搖頭道,“論武藝,文鴦在他的時代已足夠強大,放在千軍萬馬中卻依然渺,能夠自保已屬不易,更遑論擊敗他的對手,完成既定的戰略目標。”
“師兄講得真好。”白雪音也不知聽沒聽懂藍橋最後的總結,喜滋滋地道:“我因時候沒什麼機會讀書,所以格外喜歡聽人講這類故事,每次聽完都覺得有不少收獲。”
藍橋心中一熱道:“那我講給你聽。”
“師兄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樣的話我可不敢當真。”白雪音狡黠地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道,“別妄自許諾,到時候風姐姐該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