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很多年，所有人都白發蒼蒼。
清和宮的宮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不得已，他們的存在，開始對外界保密。
話本一次又一次地將顧絕兮和君墨堯的故事神化，漸漸地演化出了很多版本，到處都在流傳。
最開始追隨顧絕兮的那批人，已經老了，走不動路了。
白存卿因為本就有些基礎疾病，再加上鬼門關都走了好幾次，底子本來就差，是最先離世的。年僅六十七歲，他一生未娶，臨走前還叫了顧絕兮一聲“瘋婆娘”。
外頭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正不斷地向前發展，他們有的是朝氣。
溶月兩年後也走了。
顧絕兮沒有哭，隻是有點麻木，好像生死就這一瞬間了，人的壽命就是這樣短的。
她若是沒有去尋塵樹，不是被阮球選中的實驗對象，應該這麼些年也化作一堆白骨了。
就這樣一年一年地過下去，小星也六十多了，眼睛看得不怎麼清楚了。小星本來喊她“小姨”，後來是“姐姐”，是“絕兮”，是“主子”……
好多人都走了。
但也有好些新的孩子入了風蔚閣。
天下漸漸和平，進入風蔚閣的，不再是大批大批在戰火中失去爹娘的孩子，而是經過層層選拔的優秀人才。
針對人的品性和學識，都有篩查。那些考試項目，是顧絕兮和好些人一起想出來的。
“走吧，我們去外頭走走，這會兒也沒什麼可處理的疑難雜事了。”君墨堯將站在墳堆裏發呆的顧絕兮拉出來，笑道。
“啊，好啊。”
顧絕兮回過神來，走到外邊，用手輕輕推了一下空蕩蕩的秋千。
“我們去哪裏玩呢？”
“把以前走過的、沒走過的地方，都走一遍，瞧瞧別人是怎麼生活的，也很有趣啊。”君墨堯笑道，他近來也有些無奈，但總是能想明白。
他的小姑娘一直是有些敏感的性子，放她一個人肯定會胡思亂想的，若是能拴在褲腰帶上，興許就沒那麼多問題了。
“可是東雪依舊……”顧絕兮一愣，她也沒想到自己第一個想到的會是東雪，那個冰封很久的地方，至今沒有人能夠前往。
風過，一片枯葉正好落在手中。
年輕的一輩中，應當沒有什麼人知道，大陸之東，有一個叫雪的國度。那裏也曾是震撼整個世界的強盛之地。
“啊，那邊不管它了，反正也沒發生什麼愉快的事兒，還不如去些有開心回憶的地兒。”
“嗯……”
風穿過清和宮陳舊的宮牆，帶來遙遠的訊息。
“主子……我娘，她快不行了……”
葉淺星在宮人的攙扶下，很大步地走來。
顧絕兮手中的枯葉突然落在地上，她沒了商討出行的興致，抱起白發蒼蒼的葉淺星便大步地往羽靈的屋子趕去！
屋內，還是和幾十年前一樣的陳設，溫馨簡約，陽光總能夠透過窗子照進床榻。
光下空氣中有細微的塵埃飛揚，幹瘦的老者躺在病榻上，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
顧絕兮趕到時，卻見羽靈花了很大的力氣叫她過去。
她定下心神，俯身問道：“靈姐姐還有什麼事兒？我一定辦到！”
羽靈動了動嘴，說了此生最後一句話，“別難過……主子……我們……都很愛你……”
這個世界依舊美好，光總會照亮所有令人懼怕的角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