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朱雨深看到,從新街這邊往北的路已經開始搞拓寬了。隻是積雪還沒化光,田野裏遍布著一簇簇的積雪。朱雨深騎車的速度並不快,因為他的心裏七上八下的,他想起了去年正月裏去那裏時遭侮辱的情景。實在的,除了母親,他不想見到他們家的任何人。
朱雨深到達母親所在的那個村子時,正好是下午一點多鍾的光景。太陽很好,雪水在滴滴答答地化著。這個村子上過年的氣氛依然很濃,零零星星地炮仗聲音響著,有的人家門口聚著不少人在打牌或是聊,每家的對聯都很紅。
顯然這裏比黃鎮上要熱鬧,黃鎮的很多店麵此時還沒開門營業。新街上就更冷清了,因為那條寬闊的馬路兩邊還有很多房子是空著的。
憑著記憶,朱雨深慢慢地從村口往裏找著。來這個村子一年了,還真有了不的變化。經過一番辨認,朱雨深終於發現了母親家的屋子。
他們家也有了一點變化,就是圍了一個院子牆,再就是把屋前的牆上抹上了水泥。院子門是開著的,朱雨深停頓了一下,整了整衣服,就昂首走了進去。屋門也是虛抑著。他推開門,發現母親正坐在客廳的火廂裏,一邊烘火,一邊看著電視。
見朱雨深進屋了,母親先是一驚,繼而臉上露出了笑容。她起身給他讓坐、倒水,並把糖果盒子推到了他麵前,一個勁地叫他吃點喝點。
朱雨深把他買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看著母親,他卻不知該跟她些什麼。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頭轉著圈四處看看。
母親領會了他的意思,她:“你放心吧,他們父子倆都出去了,不到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回來的。老的好賭,正月裏整鑽到別人家賭去了;你弟弟也被他帶壞了,現在他就知道看人家賭錢,癮還大得很。雖然他自己不賭,但是老站在賭的人後麵,看了這家看另一家。就這麼泡在外麵,我也不知道他以後怎麼辦!他爸也不管。”
著,母親顯示出要哭的樣子,這讓朱雨深比較難堪。對此,他不想什麼。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朱雨深便提起了他和肖蓉之間的事,並把他們已經領過結婚證,一起住到鎮上房子也了出來。他聲明,有空要把母親接過去玩。
母親的反應卻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熱烈。她淡淡地:“你現在條件還不怎麼樣,我晚點談戀愛結婚是不是好些?再,你要找也要找個條件好的女子啊,這樣人家在經濟上還能拉你一把。你現在可不行了……”
聽完母親的話,朱雨深比較愕然。這下,他才體會到了過來的男人所的,夾在母親與妻子之間的處境比較尷尬。因為,人的立場不同,視角不同,各自從自己利益出發,都會覺得別人做的不夠。
昨晚上,肖蓉睡在床上,跟他出廠裏姑娘的事。對於他們夫妻倆不能尋求到上一輩的資助,她是心存遺憾的。然而,母親現在卻不滿意她們家的條件,聽起來似乎都有道理。但朱雨深在戀愛方麵也經曆了一些挫折,他現如今對自己已有了一個比較清醒的認識。
他反駁母親道:“我的條件你也是清楚的,除了有個工作,每個月有點固定收入外,還有什麼呢?還有挑剔人家女孩的資格嗎?”
母親沒有話,她似乎點了點頭。一會兒後,她:“你比你弟弟的條件還是好不少。你弟弟現在整在外麵打油混事,家裏又不能幫他什麼,他以後又到哪裏去討老婆?”
朱雨深感覺“你弟弟”這句稱謂聽起來不怎麼舒服。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去年來時他們也見過一麵。但他打心眼裏比較討厭這個人,他不同意母親的辭。
他:“你們夫妻倆不還是能幫他嗎?他條件哪裏比我差了?如果他現在整在外混事,那也是他自己不想好,你們好好管管就是了。”
“別這麼嘛!”母親插嘴,“我知道你心理還是有點怨恨娘沒有幫你。但娘有什麼能力幫你們呢?我這樣子比討飯的好不了多少。我現在在煩你弟弟的事。我托人在縣城采石場那邊給他找了個鍛石獅子的事。但是現在人都壞了,去幹學徒、幫人家幹活學手藝,還要交三千塊錢的學費。我好歹,這個臭子才同意去那裏學手藝,但我們就是這點錢也拿不出來。他爸在外麵還欠了賭債,兒子的事他也不管,你我不急嗎?”
到這裏,朱雨深基本已領略了母親的言下之意。他不想什麼,也不想再在這兒呆了,他便起身告辭。這下母親急了,她:“你怎麼才坐這會功夫就要走?你等會兒,我去燒點心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