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仲爽被召進宮接受訊問,他麵色如常,鎮定自若地說:“當年鄭莊公派出使者想要結交陳國,但遭到陳桓公的無理拒絕;第二年鄭國伐陳,陳國遭受巨大損失,最終還是選擇屈服。當前的一幕與其多麼相似!隻不過楚國土地數倍於鄭,而申國與陳國相當;楚國如果伐申,不出三年,申國必亡。
“臣把那些楚國人送回去,不過是為兩國已經關閉的交往大門打開一條縫隙,為申國準備出一條與楚國的和解之路罷了。在申國,我的地位和財富僅次於君侯;如果申國淪陷,我的損失也僅次於君侯;國家淪陷、社稷傾危,我又能從通敵行為中得到什麼好處?”
說到這裏,他用凜冽的目光掃過告密者們,那些惡棍抄著手、垂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彭仲爽用手點指著他們繼續說道:“君侯再看看這些下三濫吧:他們寄生於各大家族之內,流竄於市井小巷之中,名下沒有什麼財產,國家滅亡也沒有損失。他們靠著坑蒙拐騙混吃度日,今天能因為陷害老夫得到君侯的獎賞,明天也能因為出賣公室得到敵人的獎賞。”
申侯大怒,結果那些無恥之徒不但沒有得到獎賞,反而被暴打一頓、趕出申國去了。申侯在彭仲爽的提議下開始修繕城牆,製造武器及訓練軍隊。
對於楚文王來說,派往列國的使者無論帶回來什麼樣的消息,他都不會感到意外;但前提是總得有使者回來吧?楚人過了很長時間才知道出使申國的人全都失去了自由,一個也回不來了。鑒於申國人的瘋狂行為,楚文王把大臣們召來商討緊急對策。
鬥祁說:“楚國使者最近一次被害是在十四年前。當時鄾人殺了行人道朔,並劫掠了巴國使團的財物。鄾的下場大家都知道——城市被摧毀,人民或被貶為奴隸、或流離四方。今日申國依仗國大、路遠、地險之利,公然對抗楚國、藐視王權、殘害使臣,如果不加以嚴懲,楚國數百年基業恐怕會毀在申國手裏。”
楚人對嚴懲申國沒有異議,但是對懲罰方法上產生了較大分歧。正如鬥祁所說,申國是有實力同楚國叫板的,楚國取勝的概率不會太大,如果不能製定周密的方案,還不如咽下這口氣日後算賬。
正當大家焦頭爛額之際,被彭仲爽釋放的使團成員曆盡艱難返回楚國了。楚文王大喜道:“可以了,有爽在,申必亡。”
在場的人無不麵麵相覷,大夫們說:“彭仲爽對國家的忠誠無人不知,而且他又特別善戰,怎麼能指望這樣的忠義之人滅亡自己的國家?”
楚文王說:“彭仲爽熱愛他的國家,一定會全力保護申國不受傷害;他敢於違抗君命釋放使者,正是因為他畏懼楚國的實力。我們就利用他的‘熱愛’和‘畏懼’來吞並申國。”
楚文王二年(魯莊公六年),楚國聯合巴國向申國宣戰。楚軍乘船沿漢水逆流而上,並在鄧國遠郊登陸。鄧祁侯是鄧曼的兄弟、楚文王的舅舅,鄧祁侯聽說外甥路過鄧國,便派使者請他到都城相見。
使者出發後,大夫騅甥、冉甥和養甥圍在鄧祁侯身邊,慫恿他趁機殺掉楚文王。他們說:“楚人滅申,不可能越過鄧國進行統治,所以下一個滅亡的必然是鄧國。臣請求早作打算,殺掉楚子,以挽救鄧國。如果這次失去機會,您將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