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侯犯之亂(三)(1 / 2)

有幾個愣頭青在人群中嚷嚷道:“他殺害了邑宰,又勾結齊國人,怎能說沒有罪?他沒有罪,難道是邑宰有罪?”他們又鼓動身邊的人讚成這個意見,很多人點頭稱是,紛紛隨聲附和,要求治侯犯的罪,現場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駟赤示意大家安靜,回答說:“齊、魯已經爭鬥了將兩百多年!兩百年間,魯國無數勇士戰死,大量土地淪陷。兩國好不容易才在夾穀締結和平條約,齊國人又歸還了侵占的土地。東郭書這次帶來了齊侯對夫子的賜命,你們殺他就是殺齊國大夫,兩國就會再次爆發戰爭,國家會再次遭受重大損失。破壞盟約是重罪,是你們(他指著那幾個人)使魯國再次陷於戰火之中。你們想想做事的下場吧!你們能承受五馬分屍之慘,能承受財產被剝奪、族人被賣為奴隸之痛,那就動手吧!”

那幾個人這才變得老實下來,不敢繼續煽動了。

民眾代表聚在一起,裝模作樣地商量片刻便同意了。但是他們要求侯犯馬上離開城市,在城外等待家屬和財產的到來。

侯犯不得不接受條件。民眾退到大街上,駟赤和衛士們保護著他走出來。國人部滿了整條街道,很不情願地閃出一條通道,眼中充滿了憤怒與憎恨,目視他們通過。駟赤勉強壓製住內心的恐懼,故作鎮定地走在隊伍最前麵。

他的心中極為緊張,因為絕大多數人都不明真相,把他當成侯犯的走狗了;他也怕有人突然發瘋進攻侯犯、就像剛才那些愣頭青製造意外場麵那樣。

一路上終於沒有發生意外。

郈邑經叔孫不敢擴建後出現了數道城牆,每道城牆都有城門。侯犯每通過一道,郈邑人便立即關閉一道,唯恐他突然轉回來。

來到外城門前時(門外沒有騷亂的民眾,是安全的),侯犯已經完全恢複了平常的神態。他對駟赤說:“我打算到宿邑去(齊國城邑,位於郈邑北十餘裏)。夫子沒有罪,郈邑也需要夫子,所以就請回去吧。穿戴叔孫氏的甲胄出城是死罪,司寇大夫如果追究起來,諸位(他目光依次掃過官員們的臉)恐怕都要掉腦袋。”

駟赤說:“叔孫氏的甲胄都有標記,我們不敢穿戴,更不敢穿出城門。”

侯犯又說:“那些暴民搶走了很多甲胄,請夫子回去收集上來,如數還給叔孫氏。”

駟赤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於是辭別了侯犯,帶著官員們匆匆轉身回去了。

駟赤就這樣巧妙地平息了郈邑之亂,過程中甚至沒死一個人。此事堪稱魯國平叛史上的一大奇跡。

侯犯雖然被趕走了,但是齊國軍隊還在趕來的路上。郈邑人不得不把城郊的原住民撤進城內,關閉了城門。侯犯到宿邑的第二天,齊師也到宿邑郊外了。侯犯進入軍營,向東郭書說明了情況。東郭書得到的命令是接收郈邑,不是進攻郈邑(他的兵力也不足以發起進攻)。他得暫停行動,派人向齊景公請示命令。

東郭書的信使進入臨淄不久叔孫州仇也到了。他懇請他放過自己、不要插手郈邑事務。齊景公進退兩難,正為此事感到煩惱,叔孫州仇的到來及時把他從困境中解脫出來。齊景公借坡下驢,於是十分“寬宏大量”地把軍隊撤回來了。

叛亂事件極大地刺激了魯國當權者的神經。如果把魯國比作周王朝,那麼三桓的封邑就相當於三個諸侯國。三桓作為國家卿士,平日裏住在曲阜,忙著處理國事和互相勾心鬥角。他們遠離封邑,無力親自過問封邑的大事小情,所以隻能派出邑宰等官員代替自己治理封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