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高張和國夏都不是脾氣和記性很好的人:他們都忘了自家的先人是怎樣在與崔杼的鬥爭中敗下陣來的,也忘了二惠是如何被陳氏幹掉的。而兩人將會成為曆史輪回大戲中的下一對主角。
高、國二人以為隻要把群公子趕得遠遠的公室就不會出亂子,但是卻沒料到始作亂者就在身邊。
陳乞如今是全齊國最富有的人。他的富有不在於有多麼廣大的封地,也不在於擁有多麼名貴的豪宅寶器(正相反,他的住宅古樸老舊,衣著樸實無華),而在於他治理下的人口是全齊國最多的,多到足以與公室相抗衡。
在群公子失勢前,陳乞與公子陽生過往一直十分密切,兩人都看中了對方身上能為自己所用的東西;陽生希望借助陳乞的力量登頂,陳乞則想通過對方攫取更大的利益。齊景公驅逐陽生並沒有使陳乞氣急敗壞;相反地,他倒慶幸地認為齊景公替陽生消滅了其他的競爭者。
高、國既然承擔起保衛安孺子的重任,他們就像守護著雛鳥的獵鷹一般警惕地注視著滿朝大夫的舉手投足,這兩位迫害妄想著對每位大夫的一舉一動都會做出惡意的揣測。由於兩人對大夫們的敵視是不正常的,所以眾大夫對兩人的反應也是非常強烈的。這樣就給了陳乞借力打力、驅逐二卿的機會。
陳乞天生一副不笑自喜的模樣,他待人溫和有禮,情商又極高,陌生人和他隨便聊幾句就能對他產生親近感和信任感,從而對他失去警惕和提防之心。在齊國公室大夫中,陳乞是人緣最好的一個,幾乎每個人都喜歡和他交往。
安孺子即位後,陳乞開始特別地巴結討好起高、國來。在那段時間裏,他成了高、國的私人司機,每天親自駕著軒車接送高、國上下朝。他們在路上最常談的話題就是關於新君和大夫們的。高、國想從陳乞嘴裏套些情報,陳乞便趁機將虛假信息傳遞給兩人。
某日在上朝途中陳乞說:“鮑牧、東郭書等大夫最近總是聚在一起研究什麼壞事,後來我才打聽到,原來大夫們對兩位產生了巨大的不滿,並要違抗兩位的命令。兩位知道,那些人都是傲慢自大的家夥,他們眼見兩位成為托孤大臣,心裏又嫉妒又擔憂。他們說:‘高、國專權,必然對我等不利。那麼我們為什麼不搶先發難,將他們驅逐出去呢?’我真是替兩位擔心、也替自己擔心啊!我勸兩位還是早做打算。要采取對策莫如先下手,下手要恨,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到了朝上,高張想要讓他陳乞著自己坐下,但是他裝作有所顧忌的樣子壓低聲音說道:“我很想,可是不能啊!那些虎狼要是看到我在夫子身側,我就死無時日了!夫子還是準許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吧!”
當天散朝後,高張請國夏和晏圉到自己府中來商討解決方案,國夏提議率先發難,而晏圉的看法則與他不同。
晏圉說:“陳氏數代一直扮演著挑撥離間、趁火打劫的角色。崔杼、慶封、二惠等人與陳氏的交往都十分密切,最後都被陳氏采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幹掉了;兩位現在還能相信他嗎?兩位貴為上卿,位極人臣,無論誰坐在君位上都是如此。但陳氏就不一樣了,他能從改立君主中得到巨大的非法利益,所以他才挑撥兩位與眾大夫的關係。大夫們不是兩位的敵人,我勸兩位與鮑氏、東郭氏多多交流。安撫了兩家,其餘家族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