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貢接近太廟前的廣場時,赫然發現廣場中央的龍門架上吊著幾具屍體。子貢頓時大驚失色——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當眾行刑的場麵了。子貢走到近前一看,其中竟然還吊著一具須發皆白的老夫子的屍體;每具屍體的舌頭已經被拔掉並被扔在屍體腳下;恐怖的黑血從口中流淌出來,已經凝固了,凝血把上衣的胸襟染成了黑紫色。屍體麵容扭曲,生前顯然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曹人倒是見怪不怪,沒人駐足圍觀,甚至沒有人向現場望上一眼。子貢攔住幾人,想要詢問些情況,但是他們全都向他投以警惕和不信任的一瞥,然後繼續匆匆趕路。
子貢很快見到了曹國商人,他描述剛才看見的駭人一幕,然後詢問那些人為什麼會被當眾吊死。商人說:“因為他們說寡君的不是。”
子貢道:“桀、紂、厲王才禁止民眾表達不同意見。天下君主吸取了厲王的教訓,所以其後從沒發生過臣民因為指出君主過失而被殺的情況;曹伯乃是冒天下大不韙的第一人。曹伯不愛民,必然貪婪多求;夫子富有,恐怕要被他覬覦。為了安全,我勸夫子還是到別的國家去吧!”
商人卻不屑地哼道:“寡君乃是天下聖主、堯舜轉世,敢誹謗聖主的人都該死!我勸夫子不要再說剛才那種話了!免得被他人聽到告密!到那時就沒人能保得住夫子的舌頭!”
子貢不想和他繼續談下去了,於是向他告辭,臨行前又向他詢問了公子沬的住處。商人鄙夷地說道:“他啊?太廟前掛著的那個白胡子老頭就是嘍!為老不尊,咎由自取!”
子貢頓時感到如墜冰窖,胃部劇烈痙攣,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自己沒當場嘔吐。他一刻也不想停留,跌跌撞撞邁出大門,頭也不回地離開陶丘。
孔子聞聽老朋友公子沬竟然遭遇如此悲慘下場,不禁失聲痛哭,又憤然說道:“曹伯名為人君,實為禽獸!曹國不亡,天理必亡!”
孔子說完這些話不久,厄運終於落到了公孫雄頭上。
這一日,曹伯陽派使者來見公孫雄,命令他交出三分之一的土地和相應佃農,以此來供養士兵。
公孫雄麵色平靜,對君主的命令不置可否,隻是回答:“知道了。”
使者離開後,公孫雄把兒子們叫過來,要求嫡長子帶著家眷逃出曹國,其他兒子去留隨意。但是就連嫡長子也不肯離開,更不要說其他兒子了。公孫雄說:“你不是為了逃命,而是為了延續家族的祭祀。如果祭祀在你手中斷絕,你死後也不得登上明堂!”嫡長子這才哭著答應了。
在後麵的日子裏,公孫雄開始加緊備戰。命令的期限很快到了,公孫強帶著一支軍隊前來接收土地,但是迎接他的卻是一支氣勢高昂的家族武裝。
雙方就在公孫雄的封地內展開一場大戰,交戰雙方的軍士都是公孫雄精心訓練出來的,打法同樣硬朗而不失靈活。早已被曹伯陽把大腦洗得是非不分的曹軍士兵、對昔日的指揮官毫不留情地大打出手;每個人都想奪取他的項上人頭,以換取功名利祿和“為國除害”。
敵人真的是太多了,國氏家族武裝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入城邑進行防禦。公孫強準備乘勝進擊,一舉拿下柏丘,於是下令四麵攻城、一刻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