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陳鳶並未感受到蘇囿的想法,她兀自癡癡地道:“難道我們不能化解這場幹戈嗎?”
一絲譏諷似乎就要湧上蘇囿的嘴邊,眼眸流轉間,他又換了副笑臉,靠在椅背上,攤攤手道:“鳶姐,你也知道,要想讓我放棄是不可能的。”
“那若是西烏那邊肯停手呢?”陳鳶遲疑道。
蘇囿笑意更濃,嘴上卻無所謂道:“那要到時候再說!”
“你……”陳鳶恨恨地望了他一眼,心裏不知在盤算著什麼,愣愣不出聲。
五月初,朔軍重新進發靈州,此是卻是一舉拿下,然朔軍入城後,對百姓流民秋毫不犯,亦頗得民心,經過了多年的動蕩,百姓們似乎終於見到了安定的希望,不管是西烏亦或朔朝,總歸得免流離之苦。
此時退守汴梁的柳彤心中苦悶不已,戰事連連失利,兵敗如山倒,她幾乎看不到任何勝利的希望。更重要的是,西烏軍心已散。說起來這也怪她和明延。明延爭鬥心本就不強,她自上次明延命懸一線之後,也是搖擺不定,他們倆尚且如此,軍心如何能穩定。
外麵秋雨一聲緊過一聲,一堆堆深灰色的迷雲,低低地壓著大地。已經是深秋了,院子裏那原本茂盛的林木都已光禿,老樹陰鬱地站著,讓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皺紋。無情的秋天剝下了它們美麗的衣裳,它們隻好枯禿地站在那裏。此情此景,像極了西烏搖曳的大勢,柳彤心中不停掂量著柳惜之的話:“姐姐,陳鳶將軍已出發前來,這般局勢下,她前來應是勸降而來,請姐姐早下決斷。”
柳彤苦笑,她現在還能做些什麼?是跟陳鳶討價還價還是賭蘇囿不會認同陳鳶的決定?
緊皺的眉頭尚未鬆開,忽然熟悉的嬌吒聲傳入耳中:“都給我讓開,我要見你們王爺和王妃娘娘!”
柳惜之尚顯稚嫩的聲音傳來:“惜之奉命招待陳將軍,將軍有事,大可吩咐惜之,惜之定當轉告王爺王妃!”
門外打鬥聲起,顯然陳鳶時間緊迫,不想耽擱,柳彤心中暗歎一聲,隻好邁出房中,朗聲道:“好久不見,鳶姐姐風采依舊,何事勞駕姐姐鳳駕親臨?”
手底下軍士見柳彤前來紛紛行禮,柳惜之臉上一紅,張開欲言,柳彤卻搶先麵向陳鳶斂襟施禮道:“姐姐前來,柳彤未從遠迎,還望海涵!”
陳鳶伸手扶住柳彤,輕笑道:“你我姐妹,講那些虛禮幹嘛,我今天找你是真有急事,所以下手重了些……”
柳彤早已看見受傷的軍士,這時禁不住苦笑道:“你們都先下去吧,姐姐請隨我進來說話吧!”
柳惜之一言不發,就想跟上去,柳彤微微擺手製止,率先步入房門,陳鳶亦跟進。
這裏是柳彤和明延的書房,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書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鬥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的白菊花。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幅對聯,乃是顏魯公的墨跡。
以前柳彤和陳鳶在此說過不說貼心話,陳鳶下意識拂上那精美的筆筒,這時倆人凝視良久,一時百感交集,無言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