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死後,五通在人心惶惶的沈家商隊中威嚴日重,隨著真正主人沈春娘越發鮮少的露麵,整個商隊漸漸成了他五通的一言堂。
有幾個忠心於沈春娘的下人們對此頗有微詞,偶爾有閑暇時分,私底下曾不止一次的跟沈春娘提過,可是每次都遭到了她的嚴厲嗬斥,從此之後這種言語再無一人提及。
“難不成夫人真的是看上了那個五通?所以才這麼百依百順?”
年輕的夥計對沈春娘的做法不能理解,其實何止是他,就連看著沈春娘長大的一些府中老人也同樣的摸不著頭腦。
大家都知道小姐名義上時掛了那麼一個夫人的名字,可也隻是掛著而已,家中那位姑爺至今都不曾和小姐圓房。
“小姐青春年少,五通公子也算一表人才,如果真能湊成好事倒也不錯,咱們這些下人就不要總跟著亂操心了。”
走在隊伍前方的五通,聽著身旁陰魂將那些下人的事情,報告給自己聽,嘴角悄掛上了一絲笑容,心中對那幾個人連日編排自己而產生的殺意也淡了許多。
說實話,如果不是沈春娘每每在聽到那些人議論自己時的壞話後嚴厲的訓斥,那麼不用第二天,當天晚上他們就得像那個小蝶一般的死於非命!
五通回頭望了一眼載有沈春娘的車廂,他覺得既然這個女人在別人麵前都不忘時刻的維護自己,那是不是就代表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
夜晚時分,大家都依靠在僅有的幾個火堆前互相取暖,對身後遍地的商貨棄之不理,這些都是五通的意思,身為妖魔對於光明的厭惡幾乎是與生俱來的一種天性,如果不是時節所致,不得不生火取暖,便是這兩個火堆,五通也不想升。
獨身一人隱於黑暗中,五通閉目好似在安歇,可是沒過多久,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嘴角悄然掛上了一個邪肆的笑容,之後又很快隱去。
一個年級較大的老人仆從,從沈春娘的車廂處下來,待他走到五通身前之時,後者臉上的邪氣與笑容全都消失不見。
“五通公子?五通公子可是睡下了?”
五通坐起身來,明知故問的道:“老人家有事嗎?”
那老仆笑了笑:“小老兒自是無事,隻不過我家小姐說深夜孤寒無趣,想請公子前往吃杯熱茶,聊表公子護持一路安全的心意。”
盡管早已從遍布商隊的陰靈耳目口中得知了他的來意,可是五通在聽到老仆親口所說之後,仍是止不住的喜形於色,他起身整了整衣服,對老仆道:
“老人家還請帶路。”
入得車廂內裏,沈春娘才剛剛將茶水放置道泥爐上烹煮,見到帶著一身陰冷氣息的五通進來,抬頭嫣然一笑:“五通公子,你來了。”
五通被這笑容衝的心中一熱,在她大方得體的潛意識影響下,居然也規規矩矩的坐在了那張煮茶的小案前,與沈春娘相對而坐。
“這車向前些天還死過人,在下早就讓下人們重新收拾了一處新的車廂供春娘你休息,怕的便是你在這裏睹物思人,心生介意。”
“公子這又是說的哪裏話,小蝶為人雖然有些任性,但是她自小跟在我身邊,對我極為忠心,想來便是做了鬼也不會害我,至於睹物思人就更不介意了,換個地方不過是境隨心轉,自欺欺人的安慰罷了。”
談及小蝶,沈春娘眼中也不禁多了幾分哀色,美人麗色由此而更添幾分味道,看的五通心潮漸起。
“境隨心轉?看來沈小姐對佛門經典也有所研究啊,正巧在下對密宗的一些佛門大法也略微通曉一二。”
沈春娘很快便從思念小蝶的哀思中恢複了過來,聞言隻是笑了笑,伸出素手為五通擺好了茶碗,不在意的笑道:
“談不上什麼研究,隻是忽然想到了某個人。”
“誰?”
佳人掩口一笑:“自然是那個隻會念經的小和尚。”
“法海!”
五通眼眸突然變深,心中有些煩躁。
他與沈春娘的這些時日相處,雖然天南地北的什麼都說,笑語連連更不曾少,可是久曆人間的五通卻能感覺到她那份藏在熱情之下的疏遠,從未以真性情或是真心待過自己。
反而是那個早已走了多時的小和尚法海,雖然在沈春娘口中隻是極少的提及,但是每次說出他來,五通都能感覺到沈春娘的心情都會變得有些不太一樣。
我堂堂一代邪神,自詡遊遍人間花叢,竟在一個凡人女子麵前輸給了一個不過通幽境的小和尚?
我連日來在商隊裏任勞任怨,在這野獸遍地的山林中,更是連個蟲子都不敢過來侵擾,還比不過一個隻會挨打念經的和尚?
有時候女人的心思就是這麼的不可捉摸,這點便是遊曆人間百年的五通也無法完全掌握。
被放在小爐上烹煮的茶壺開始沸騰的往外冒著熱氣,五通看著沈春娘不斷在自己身前擺弄茶碗,分放茶葉的白淨小手,忽然一把緊緊抓住。
“公子!”